却说那撒察和泰出得了札木合的承诺,当天一早急急收拾人马,除了自己带来的战马,却把图木部落的马全掳为已用。【零↑九△小↓說△網】虽然精锐的掷矛兵仅余不足一半,但这几天都没有真正地交战,加上辅兵,居然还有两千多人马,当下套了几十辆大车,却把图木部落的一些物资和财富全都放在车上,还带了图木部落的头人及几个部将一同北归。
    至于粮草,倒是依前所言,除了少许路途所需,尽皆留下,一方面是为了应札木合之诺,一方面也不想那留下的牧民没有食物,就此饿死。
    整个营寨,除了图木部落原有的牧以外,还留了十来个辅兵,主要的作用在于束缚那些牧民,管理秩序,也管着不要太早打开营门,以免那不了解实情的敌兵来追,自乱阵脚。
    两三个时辰之后,车行稍慢,只有二三十里,前面的骑队已经远远地走出五六十里,就在一块草甸子旁边,停下饮马,那骑队也分为两拨,一拨由泰出率领,带着部落中近两千的军力,以及物资,返回主儿乞人的部落,不再参与战斗。
    另一拨由撒察带领,只有三十几骑,皆是衣衫破烂,各自带伤。准备回去白蛇河向铁木真复命。
    撒察看看自己的队伍中人人带伤,自己却是干干净净,感觉不妥,他毕竟不愧是混迹草原多年的老江湖,心里一狠,使劲把马肚一夹,打马向前飞奔,在那马速最快的时候,却把双腿从马镫里抽出,双手放开缰绳。
    只听得扑通一声,这个略略有点显老的男人扑通一声跌下马来,两脚先着地,先是摔折了左足髋,巨大的惯性带着撒察向前方滚动了一阵,他的膝盖,头部重重地磕碰在碎石地上,昂贵的丝绸裤子磨了个稀烂,与地面接触的小腿,手掌,面颊都擦出大片的血痕。
    等到众护卫急奔向前,把撒察扶起时,发现这次这位头人伤得足够了,拖着一条破腿,行走都是很成问题,只好把他放到一个网兜中,两匹马上的骑士各绑一角,驾驭前行,打马奔向铁木真军帐。
    乞颜部的大帐上,正中军案后大马金刀地站着一个汉子,怒目前望,腰下挂着一柄镶着红宝石的宝刀,这人正是铁木真。铁木真一脚把军案踢翻,大声喊到:“两天,撒察,你只守了两天,就被札木合打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守图木部落。“
    铁木真的左侧是那四杰:博儿术、木华黎、忽必来、赤老温。右侧是几个弟弟,再下方,站着一排千夫长和部落的贵族们。
    铁木真前面二十步处,赫然跪着一人,头发显出丝丝霜白,额头上渗出血丝。两只靴子沾满了草原上的黑泥,好好的大红绸面的裤子被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可怕的血痕。那老人目光呆滞,喉头干枯,却不敢说出一个渴子。他正在使劲地叩头,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血印,一面求饶。这就是主儿乞人的族长撒察。
    听到铁木真说他为什么不”死守“图木部落时,撒察心里一惊,但是马上又在心底暗暗冷笑。死守,呵呵,死守的话,就算我没死在图木部落,兵力全灭的我肯定也会被你铁木真赐死。
    只见他在地面爬了几步,伸出一只枯瘦如紫的老手,好象在祈求着什么:”大汗,属下无能啊,那札木合带着三万大军,我的亲军掷枪军与敌人恶斗一天一夜,已经全灭,但是灭掉他们一两千人。部落原有的两千大军只有两三百骑能逃出生天。“
    撒察抬起头,干枯的眼眶中老泪纵横,他嘶哑着喊到:”大汗,都是我作战不力,没有完成大汗的期待,理应问斩。但是大汗可怜我部落还有那几千户孤儿寡母,等待我去抚恤照料。希望大汗能给我一个冬天,我把家产全部变卖,也要安排好牺牲战士的家属。明春再来向大汗请死。否则我,我死不瞑目。“
    此言一出,众座黯然,因为每个贵族都想到万一自己也被逼到这一步了,部落的战士都战死了,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也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想想这里,真情流露,对这个平日里狡黠贪婪的老头子不禁有些同情。
    “你说你有什么用!”铁木真大怒,抽出金刀,抢前几步,一把刀生生地悬在莫尔突的头顶,此时那刀口离头也就只有半寸。“让你守改五天,你就两天也没守住,三千人啊,三千人就算站着不动让人砍也要好几天。你,你怎么不死在那里。”
    铁木真越说越气,手握着金刀也发颤,好象是正在砍下去一般。
    撒察又惊又怕,惊惧之下,大声求饶,仿佛嗓子都喊出了血。“大汗,大汗,求求你看在当年我率部众助你逃脱敌人追杀的份上饶我一命。”座下诸人也有不少几人出声为撒察乞饶。
    “哼”铁木真握着金刀的手猛地甩,就在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的时段,那把刀重重地刮过莫尔突的鼻尖,扎在地上。他一语不发,起到了立威的效果。
    其实铁木真把主儿乞人推到前方去的时候,就想到他们不是扎木合大军的对手。一箭双雕,既希望减缓扎木合的攻势,也要打击主儿乞人的实力,现看来,这个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
    既已如此,他确实也不想当场格杀撒察,因为座下诸人都感觉到撒察本来就不是札木合的对手,且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这次自己对付撒察,在座不少贵族睹此思已,必然会对铁木真产生畏惧,抗拒的心情。自己明年要实行的征兵制就难以实施。而且还要小心这些贵族联合起来对自己压权。
    大至一国之君,小至一个部落的头人,既在其位,就要为诸人谋,这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做的。蒙古的部落权力是大汗与贵族共治。大汗虽然一言九鼎,可以对下面的人生杀予夺,但是贵族们一旦寒了心,串联一起对抗大汗,或者反叛,那就会给整个部落带来巨大的损失,甚至失去汗位。
    当年金国完颜亮,添为一国之君,心怀博大,希望统一华夏,征发大军南征宋朝。然而从贵族手中抽取赋税和兵力过重,遭到了贵族们的集体背叛。瓜洲渡江作战时死于完颜元宜等女真贵族之手,时年只有四十岁。此事发生不过三十年。
    铁木真雄才大略,精通驾驭人心,他既了解这些史实,不得不有所忌惮。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做了国君,也不敢随意独断专行。因此就算他知道撒察所言确有不时之处,但是却也不敢随意处置他。
    铁木真怒哼了两声,暂且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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