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导师
    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还是那间霍华德家族的图书馆中,威廉有些好笑的看着桌子对面的布尔斯。
    老头儿的双颊上隐约还有些潮红,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晕晕乎乎。虽然头发乱蓬蓬的,但如果有人说他年轻了十岁,相信没有谁会不信。
    昨晚测试完魔法,威廉倒是回自己的卧室美美睡上了一觉,可眼前这个老头儿……
    听听早饭后卡蒂是怎么形容的吧:“瓶子扔的一地,全是酒味儿!倒在地板上睡的一宿。哈~地板上,这可真舒服!”她一面收拾碟子,嘴里不停的嘟囔,根本没避着餐桌前的爷孙,以往恭敬的态度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你爷爷今年多大,威廉?”似乎觉着自己声音不够响亮,她还不忘回头与威廉进行了一下互动。
    “还有五个月零二十一天就是九十三岁,是吧爷爷?”威廉把手里的书放下,眨动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纯真的望向主坐上的布尔斯,那表情一看就是位孝顺的好孙子。
    老头儿宿醉的脸上一片通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尴尬的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嘿嘿的傻笑。
    但威廉和卡蒂可没有这么轻松的放过他。威廉一面扯着卡蒂的衣袖,一面伸出白乎乎的小手,指着老头儿。“卡蒂阿姨,卡蒂阿姨,你快看呀,爷爷的脸好红,他是不是生病了呀?”稚嫩的童声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关切之情。
    “少爷,可别乱说,那可是年轻人的面色,你爷爷身子骨可棒着呢!是吧,布尔斯先生?”说完卡蒂自己就噗嗤的乐了,最后威廉没有绷住,也跟着直笑的肚子生疼。非常难得,霍华德魔杖店的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直到下午带威廉重新来到地下室,布尔斯依然没有缓过劲儿,只能无奈闭店一天。
    他晃了晃还有些晕乎的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虽然面上还有些宿醉后的红晕,但表情和语气却严肃了许多。“威廉,昨夜我跟你说过,魔法的世界如同浩瀚的海洋,魔力是组成这个海洋的一滴滴海水,对么?”
    “是的,爷爷。”威廉收束心神,开始认真听取布尔斯接下来的话。
    “你和我一样都是魔法师,我们此刻正在这片海水中游泳。那么,要怎么确定我们游了有多远呢?这就需要看看体内魔力有多少了。
    魔法师所释放的每一个魔法并不是无根之木,它们都需要自己体内魔力作为支撑。如果魔法师的魔力使用一空,就如箭壶中无箭的射手,任你有百步穿杨,通天彻地的本领,也伤不到近在咫尺的敌人。
    而魔力又从何而来?这需要通过日复一日的努力去累积,感知能力决定了这个速度的快慢。
    世上有一些如你这样的天才,孩子。但你要记住,天才在没有成长之前,永远就只是个天才。在比你强大的人面前,不堪一击。”布尔斯的眼神严肃中似带着一种嘱托,威廉读懂了,那是一种来自长辈的叮咛。
    通向魔法世界的钥匙他只是刚刚拿到手中,这钥匙或许比其他人的精美许多,却绝对不是自大的理由。对此,威廉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人对孙子的态度很满意,一个三岁的孩子在有惊人天份的情况下,还如此谦卑、不骄不躁,这一点很好。
    他欣慰的笑了笑,继续为威廉讲解。
    “魔法师可以在冥想中增加自己的魔力总量,但这种冥想也是把双刃剑。它并不能无限制的进行下去,魔法师们每天能够冥想的时间是固定的,或许每个人会有些许差距,可这种差别并不巨大。
    一般意义上,这个时间平均是两小时零八秒。而我,是两小时又一分十九秒;目前已知时间最长的魔法师来自尼斯威尔公国,是两小时又一分四十九秒。
    时间长短,并不决定实力的高下。现在大陆第一魔法师是八级法师辛·甘普森,他的冥想时间只有两小时零十二秒,几乎踩在平均线上。可他的实力,估计我和那位冥想最久的法师一起上,也不够人家看的。
    冥想对一个魔法师来说无比重要,没有日复一日的冥想,魔力上限就无法增加,实力自然无法增强。但我说过,它也是把双刃剑,一旦超出自己的冥想极限还不停止,那么……碰~”布尔斯用手比划了一下气球爆炸的样子。
    “任何事情都有某种底线,一旦超出,万劫不复。
    我们今天要学习的……”
    威廉突然打断了老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爷爷,我有两个疑问。
    第一,如果我某天释放了一个魔法,消耗了魔力,是不是我的魔力总量会永久性的减少;
    第二,你说每天冥想的时间是固定的。那么假如某天我与别人战斗,消耗了一部分魔力,而恰巧我今天已经冥想过了,是不是这一天我也无法再次补充魔力,只能等到第二天呢?”
    老人听了威廉的问题,含笑点了点头。相对而坐的他们此时与其说是爷孙,不如说是老师正在教授幼徒。“这两个问题很好,但究其根本,其实是一个。
    冥想,能够提高的是魔力总量。
    想象一下,威廉,你正在吹一个特别的气球。此刻你停止向气球充气,松开气门,里面的空气不会外溢。只有去抽取,空气才会出来,但气球的大小却不改变。如果你想让气球重新充盈空气,只需在半空挥舞几圈就好了,并不需要再次充气。
    气球内的空气,是我们的魔力;这气球,就是你的魔力上限;注入空气的过程,就是冥想;而抽取空气,就是施法;至于补充魔力需要挥舞的那么几圈,属于一种回魔技巧,每天进行多次也是可以的。
    现在你的两个问题还有疑惑么?”
    “没有了。”
    “很好,威廉。下面我就要正式的传授你如何进行冥想,这是魔法师必修的一课。”
    说真的,今天刚坐下那会儿布尔斯只打算简单的向威廉介绍一下冥想,并没有计划进行的这么快。但在讲解的过程中,他发现威廉对知识的理解速度的确很惊人,并不只是流于表面。现在,他打算看看这个孩子能够做到哪一步。
    他伸出双手,拉住威廉的两只小手。“现在,闭上你的双眼,很自然的放松下来,跟随我的指引。”
    威廉依言闭上双眼,努力把自己放空。这么过去了一会儿后,他感到一种温热的感觉自双手传来,暖洋洋的好像在晒太阳,非常舒服。恍惚中他好像睡着了。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似乎到了一片乳白色的地方,四下都是一种闪耀的白色。他正想打量一下周围,布尔斯的声音在四下响起,好像离得很近,又好像很远。
    “孩子,现在伸出双手,回忆一下你魔力感知时握住水晶球的感觉。”声音飘飘荡荡,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威廉伸出手,好像空握着一个球体,开始回想昨晚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忽然,一个蓝色的光团在他手中出现。那光团大约拳头大小,一明一灭的闪烁着。
    等等,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啊!威廉身子一抖,什么都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死后自己来到的那个地方吗?怎么会这样?布尔斯那老头儿不是在教导我如何冥想么?我怎么又来这个该死的地儿了,难道我在冥想的时候出了意外,像老头说的那样“碰”的一声炸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手中的光团有了动作。只见它晃悠悠的升了起来,开始围着自己盘旋。
    威廉好像挨了一记鞭子,想起了上次这光团和它的小伙伴儿们出现后自己酥爽的感觉,他开始有点儿颤抖了……
    你,你,你,你别过来!误会,全是误会啊朋友!
    可惜,在这里他发不出半点声儿。而小光团似乎不懂他的意思,越转越快,那感觉好像兴奋的见到了自己的老友。不一会儿,光团的小伙伴儿们果然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威廉已经痛哭流涕了,他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无声蠕动。从口型上看应该是:哥哥们,我错了,我错了……然而这并没有啥用。
    光团们兴奋的开始了下一个环节。只见它们一个个拖着长长的尾焰,争先恐后的向威廉涌去,每个进入他身体时还能溅出闪亮的血花儿,不对,是火花儿,说错了。
    啊~威廉无声的痛苦嘶吼着,可表情没摆出一会儿就愣住了。这……这……这也不疼呀,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不是应该那种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感觉么,怎么跟上次不一样呢,导演你给我出来!此刻他非但不痛苦,反而还很……爽快?
    事实上并不是他疯了,每一个光团涌入他的身体,都是暖洋洋的。那感觉好像在做小鱼spa,酥酥麻麻的很好受。
    就这样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无边无际的光团数目上丝毫没有减少,威廉忽地从享受中回神。随着时间推移,他所感受到的再不是暖洋洋的感觉,相反,随着撞击持续,那感觉一点点炙热,直到灼痛。直到快承受不住时,布尔斯的声音又在四下响起,“还不醒来?”
    威廉就这样一眨眼间从那个世界脱离,目光所及正是霍华德家族图书馆,布尔斯交叠着双手正含笑的坐在桌子对面。“两小时零十秒,孩子,你做的很好。”
    “我,成功了?”威廉有些不能确定,刚刚的经历确实像一个梦。
    “是的,很成功。你不妨感受一下自己身体的不同。”老人笑了笑,记得他第一次冥想之后也是这样,就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威廉有些疑惑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仿佛还有些灼痛的身体,仔细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
    沉静下来后,确实发现了不同,身边的一切都似乎更灵动了。
    他能清楚的嗅出书架上书籍散发出的油墨清香,也可以透过空气感到墙壁中的一丝冰凉,当然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就是面前的布尔斯。他觉得布尔斯整个人都在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息,很吸引人。那感觉很特别,无法用语言去准确形容,他更愿意用一种颜色来进行描述:蓝色,梦幻一般的蓝色。布尔斯此刻在他眼中就是如此,整个人被一种梦幻的蓝色包围着。
    看着好奇地盯着自己看的威廉,布尔斯很欣慰。他指了指一楼某个书架,“威廉,看到那个书架了么?坐在椅子上别动,试试把上面的一本书抓过来拿到手中。”
    随着指引,威廉看向大约5米外的那个书架,“需要配合什么手势嘛?”
    “不,你只需要伸出手,盯着你的目标,想着把书拿到手中,坚定你的信念。接下来的事,让我们交给魔法。”他伸出干枯的手,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只见书架上一本绿色封皮的书干脆的直接飞了过来。布尔斯很稳的把它抓住,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现在,你来试试。”
    威廉咽了下口水,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他伸出手,紧盯着第一排一本棕红色封皮的书,开始想象把它抓入手中。
    “坚定你的信念,不要怀疑自己,你一定能够做到!”布尔斯带着鼓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威廉眨眨眼,不再考虑其它。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本棕红色小羊皮封面的书籍先是晃动了几下,然后“嗖”的一声向他飞来。威廉毕竟还是太小了,在椅子上被撞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很好,很好,这不是很难,对吗。”布尔斯拍着巴掌,有些好笑的看着抱着一本大书的威廉,“好了,把书放下吧。刚才感受到身体中的变化了么?这就是魔力,这就是魔法。魔法的世界欢迎你,威廉!”
    是的,刚刚书本飞起的同时,威廉很清楚的感到自己身体中有一股很特别的感觉在涌动,随着他的心意,磁石一样把那本书吸引了过来。这就是魔法么?相对于昨晚莫名其妙的测试,乱七八糟的冥想,当书本飞入手中那一刻,威廉对于魔法感觉的更加直观。想到书本中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那种呼风唤雨,几近随心所欲的能力,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能变成这样的人?威廉开始“上头”了,脸红扑扑的,小脑瓜中充满了未来自己各种装x、个种牛x的幻想……
    “威廉,威廉?”布尔斯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适时打断了他脚踩魔法师公会、杖抵半兽人军团、公主丫环成群,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美好愿景。
    “是不是对这一切有些吃惊,孩子?哈哈,别惊讶,魔法就是这么神奇!”
    威廉甜甜的笑了笑,在心中疯狂diss:呵你妹,呵你妹,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老头丝毫没感觉到自己无情的打断了孙子纯真而单纯的幻想。
    “好了威廉,从今天起,爷爷将带你走进魔法的世界,领略魔法的神奇。”他一脸慈祥的笑着,那笑容怎么看都像位资深的老教授一样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告诉我刚刚在冥想时,有几颗光球进入你的身体,这样爷爷才能更好的给你制定一份学习方案。”看看,多么专业,这是要量身打造学习计划啊!
    但威廉对他说的多少有些疑惑,不由问到:“是那种一闪一闪的蓝色光球么?”
    “是的,就是它。大约有几颗?”布尔斯很肯定的点了下头。
    “额,这我真的没有细数,太多了。嗯……这个数字很重要么?”老头儿也是的,如果这个数字很重要,为什么不在冥想之前就提醒自己要留意呢。
    “太……太多了?不,威廉,你大约说一个数字就可以,比如说十几,二十几就可以,并不非要精确到个位数。”老头听到威廉说“太多了”,心中还是很兴奋的。要知道,冥想时的光球数量与吸收魔力多少直接关联。既然孙子说很多,那肯定是要高于十个的呀,不错,果然是我霍华德家的孩子。
    “十几?二十几?不,爷爷,比这可多多了!”威廉暗自有些后悔,像这种信息就算布尔斯不说,自己又怎么能够忽略呢。即使不准确,也应该大致估算一个数值才对。看看布尔斯一直在追问,这数字肯定很重要。
    “比这还多?嗯……五十,你告诉爷爷,有没有五十?”布尔斯开始吃惊了,魔力感知已经如此出色,如果魔力吸收上面数量能够超出五十……
    “五十?不,肯定比这多。”
    “一……一百?”布尔斯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格外严肃。
    威廉咽了咽口水,“比这要多的多,它们像瓢泼大雨一样砸在身上,从开始冥想一直到被您唤醒都是如此。当时我有些惊奇,并没有去计算大约有多少。爷爷,明天冥想时我仔细统计一下,您看可以么……”他被老头严肃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受,看来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瓢……瓢泼大雨?还……还砸在身上?”老头的嘴唇哆哆嗦嗦,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爷爷,我错了……”威廉低下头,有些懊恼。
    布尔斯呆立原地,沉默了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爷,您别生气啊……”
    看着孙子一副我错了的表情,老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的尴尬。“那什么……孙子。魔法的大门爷爷暂时……暂时是带你进不去了。要不这样,咱找个导师来专门教你吧……找个导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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