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阳咧嘴一笑,展开诡异的身法,身体如陀螺般绕着老道人快速转动,上半身始终后倾,欲倒却又不倒,与清虚道人手中的拂尘始终保持着半寸距离。
    萧阳并未轻易发动反击。
    而是一边绕着清虚老道飘然游走,一边好奇问道:“你师父布局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谋取何家那副古画,他若是真对那副画势在必得,为什么不干脆亲自出手抢夺算了?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这是萧阳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根据传言,活阎王如今早已是先天巅峰,这等境界放眼整个华夏也属罕见,他如果铁了心要去何家抢夺那副无名古卷,试问整个鳌港又有谁能拦得住?
    想要杀死一个先天巅峰强者,除非出动大规模军队,对其所在的方圆数公里范围内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否则极有可能被其逃脱。
    在活阎王面前,何家豢养的那些所谓“武道高手”,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弹指间就能灭掉。
    清虚道人自然不会开口替萧阳答疑解惑,凌厉的攻势始终不曾间断,拂尘扫过之处,四周树木落叶纷纷。
    萧阳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突然自顾自笑起来,“我知道了……那副画肯定关系到活阎王能否踏入蜕凡境是不是?而他一直不肯亲自出手,是因为这几年正处于闭关修炼的紧要关头,无法抽身,只能等着你拿到那副古画送过去,然后帮他破境,我说得没错吧?”
    蜕凡境乃是先天境之后的境界,武者之中能达到先天境已经寥寥无几,蜕凡境者更是世间罕见,而步入蜕凡境之后,已经不能算是武者,而是成为一名真正的修真者,这是无数武者毕生的追求。
    武者有三境,炼体境、炼气境、先天境。
    修真者亦有三境,蜕凡境、超凡境、无双境。
    每个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巅峰三个阶段。
    而越往上升,境界的提升就越难,华夏高手大部分都止步于武者,未能进入修真领域。
    所以说华夏武学博大精深,学无止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听到萧阳这么说,清虚道人面色不变,内心却已经掀起一阵惊天骇浪。
    没想到萧阳三言两语就道破了师尊破境的关键所在,老道人此时杀心之重,远胜于之前任何一刻。
    感觉到清虚道人忽然之间杀意暴涨,萧阳不惊反喜。
    这说明他已经大致摸到了事情真相。
    那副古怪画卷之中,果然藏着踏入蜕凡境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留手了!
    萧阳忽然之间低喝一声,真气如潮水暴涨。
    两只拳头一前一后,摆出一个铁骑凿阵,锋芒毕的架势。
    随后萧阳说了一句让清虚道人后背发凉的话。
    “该问的都问完了,你安心上路吧。”
    这小子还留有后手!
    感受到对方体内那股如洪流激荡的澎湃真气,老道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打了这么久,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多年积累,用不间断的一举耗尽萧阳体内真气,没想到却反而沦为了对手的鱼饵。
    他哪里想得到,萧阳所修炼的龙神诀,最大的玄妙之处就在于真气运转。
    寻常先天武者一口真顶多支撑百余招,若是不计后果的生死搏杀,甚至十招之内就会耗尽,必须再由丹田换气。
    这换气的短暂间隙,就成了同境界之间决定胜负乃至生死的关键所在。
    萧阳最大的底牌,就是他无需根本无需换气!
    只要龙神诀功法不停,真气就会在他体内自行流转,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直到丹田内所有真气被消耗殆尽那一刻。
    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之感涌上心头。
    清虚道人长吸了一口气,眼神一片寂静,即无惊惧,亦无喜怒。
    萧阳同样目光澄净,无喜无悲。
    两人都心知肚明,下一次出手之后不但要分出胜负,更要分生死!
    “轰!”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发动。
    整片密林似乎都随之颤了颤。
    咫尺之间,方寸之地。
    两道惊人真气化作拳意互相绞杀。
    无数片枯黄树叶从枝头震落,然而还没等落地,就于半空中被凌厉的杀气所搅碎。
    清虚道人拼劲全力,首先打散了萧阳尚未凝聚成型的罡气。
    但很快就结结实实被萧阳以神人擂鼓的拳势,在他胸口重重砸了四拳。
    这四拳打得老道人满脸泛起一种古怪的淡金色,不得不用师门秘法强行封住经脉,打断萧阳留在他体内的那股拳意继续往下。
    清虚道人嘴角溢出鲜血,却愈战愈勇,宛若疯魔一般。
    彻底放弃防御,不计一切后果跟萧阳互相换拳脚。
    两人都是心性无比狠辣坚韧之辈,谁也不曾后退半步,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句古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所求,都是那“二百”的盈余而已。
    尽可能在对手身上留下一些伤势,自己便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连接遭受清虚道人几次重击,萧阳只觉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头猛兽冲入肆虐了一番,气机紊乱,心痛如绞。
    但受伤越重,他眼神反而越是明亮。
    他心里非常清楚,两人都是先天初级巅峰,谁能在此战中活下来,谁就能打破境界瓶颈,一步踏入先天中期。
    互为磨刀石,砥砺大道。
    双方最后一次互换招式,是萧阳脑中灵光闪现,暗中催动丹田中一缕玄阴寒气夹杂在真气之中,临时变换攻势,将双手拆分开来,却又一气相连,右手食指戳中清虚道人眉心,左手化拳为掌,重重按在老道人胸口。
    萧阳自己则被清虚道人用拂尘扫中肩膀,削下一大片血肉。
    两人同时踉跄后退几步。
    清虚道人伸手撑在一棵古树躯干上,咽下一大口鲜血,嘿嘿狞笑道:“萧阳,今日老夫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你同行,师尊他老人家很快就会替我报仇……”
    萧阳一言不发,淡漠的眼神盯住清虚道人,连嘴角血迹都不敢去擦拭,生怕出现任何变故。
    直到几秒钟后,确认对手气息彻底断绝,这才终于长长吐出一道浊气。
    ……
    同一时间
    不知距离北麓山几百公里外,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深处。
    昏暗无光的石室内。
    似乎有一道人影正枯坐其中。
    远远看去,此人如同一尊毫无生命的泥塑,连呼吸都已经停滞。
    忽然之间……
    漆黑的环境中亮起两道刺目精光。
    竟然是那尊泥塑雕像睁开了眼睛!
    “噗……”
    一口暗金色鲜血从此人口中喷出,洒在对面石壁上。
    几条生长茂盛的藤蔓,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杀我弟子……毁我大道。”
    “小儿,本尊誓将你抽魂炼魄!”
    一道嘶哑吼声从此人喉咙间发出,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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