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车间,钢铁支架高处,最里面房间。
    庞大的生产线总控台表面布满着齿轮、管道、按钮、拉杆和指示灯,不起眼的一角有浅浅一方银白色的池子,里面是近乎无色透明的油状液体。
    站在总控台前的埃罗夫,穿着灰棕色宽大便装,戴着一副浅色墨镜, 手上拿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大勺子。
    它的表面质地似枯槁的人皮,勺面却始终如同动脉般微弱跳动着。
    每过一段时间,池子里的油状液体中就会凭空涌现出许许多多绿色条纹状的光影。
    “进度一如既往地块,‘搏动之瓢’离达到状态要求不远了…就是另外那几个家伙总是拖后腿…”埃罗夫用“搏动之瓢”在池子里反复划拨,作出类似“撇油”的动作。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这里大量堆叠的书籍被凌乱推开,留出了一个祭台的位置,中央处放置的物件被黑色幕布遮盖地严严实实,从形状轮廓上看, 类似一面镜框。
    祭台周围则是一叠叠用钉子栓住的小羊皮纸,每一张纸上都写有不同的名字。
    他将“搏动之瓢”内的绿色液体洒落在祭台的蜡烛上。
    蜡烛的造型很特殊,并非一根圆柱体,而是由两根不完全的椭圆柱连体而成,烛芯同样分成了两簇。
    滴落在烛焰上的液体无声蒸腾,一叠叠小羊皮纸堆上摇曳着绿色火焰,逐渐溶解消失,整个房间映照着碧油油的光影。
    做完这一轮动作的埃罗夫,突然觉得墨镜的视野里闪过了一个什么小东西!
    他起初左右张望了两下,未有收获。
    然后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挨了一下自己的皮鞋。
    他低头,发现双脚旁竟卧着一颗引线已经扯开了的手雷!
    “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可真不友好。”看着在地上扭动,同时滋滋冒烟的手雷,埃罗夫撇了撇嘴。
    他竟然躬身,把马上就会爆炸的手雷捡了起来!
    杜邦、范宁、门罗三人站在门口悬空的钢铁过道上,看见背对着己方的男子,缓缓地转过了头, 露出了浅色的墨镜。
    “boom!!!”这位“体验官”咧嘴一笑。
    并不是手雷的爆炸, 手雷在“体验官”埃罗夫手上的“搏动之瓢”中似心脏般跳动了几下, 就没有了动静。
    这是他口中发出的拟声词,语气就像舞台上的歌手念着开场白。
    范宁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寒冷刺骨。
    而这一声轻轻的“boom”,在自己脑海里卡带了,无限放大又延长。三个人的心脏都似乎挨了几下狠狠地重击,一口气憋得快要昏死过去!
    埃罗夫飞快几步走到墙壁一侧,这里有一扇朝半空打开的门,外面安装有升降梯,是除了正门外,房间唯二的出口。
    他没想到有如此多生产车间做干扰选项,指引学派却立马怀疑到了这里,而且对面足足来了三名有知者。
    缠斗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出手都是为撤退服务。
    埃罗夫抬手掀开升降梯控制表盘的盖子,正要输入八位数的密码,眼前突然出现了黑暗的漩涡,视野变得昏暗又扩散。
    他凭借肌肉记忆继续输入,只是速度放缓了下来。
    输入到第五位数时, 他突然觉得指尖的触感消失了, 手臂和身体空间相对感变得陌生,再次下键时,指尖落到了错误的按键上。
    杜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旁边,伸手抓住了他的一支胳膊,另只手将一枚已撕开的,绘着一支花束的咒印朝两名队友掷出,羊皮纸张在空中迅速化为灰烬。
    “运用了降二级拿波里和弦的a大调终止式?”
    范宁和门罗两人只觉得耳边响起了几组悦耳的古典吉他分解和弦进行声,整个人从心脏骤停的难受感觉中挣脱了出来。
    而被杜邦擒住胳膊的埃罗夫,整个人原地转了一下,从宽大便装下面滑出。
    随后这件衣物像活了一样,竟然反手把杜邦给裹住了,开始塞他的嘴,绑他的手,勒他的脖子。
    杜邦手忙脚乱地应付着这件外套,刚刚在眼前撕开一个口子,就看见埃罗夫手中递过来的“搏动之瓢”已快触到自己的胸口。
    但恢复正常的门罗此时已将自动手枪瞄准了埃罗夫,一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由于不存在误伤的可能,他没有顾忌杜邦和埃罗夫纠缠在一起的身形,瞬间射完了弹匣内的12发子弹。
    埃罗夫身体的颜色和阴影迅速淡去,由主要轮廓线条构成的“速写画”在地上翻滚避让。
    手枪的流弹在室内四处攒射跳跃,状若无物地穿过范宁几人的身体,在金属和木头物件上留下弹痕。
    往远处翻滚了一段距离后,埃罗夫隐去的身形再次部分地暴露出来,他的腹部和腿部中弹了,有伤口,却没有血花爆开,而是炸裂出类似冰晶一样的,带血丝的碎块。
    门罗射击完手枪子弹后,又拿出背后包裹在牛皮套内的短管霰弹枪。
    “不好!快趴下!”范宁突然大吼一声。
    三人此刻注意力自然都在埃罗夫身上,但是范宁倏地体会到了灵觉强烈的预警,不是来自这位“体验官”,而是几人旁边一处地面小角落。
    那里躺着的是之前已经莫名其妙“哑火”了的手雷!
    由于几人的相对位置已经发生了较大改变,手雷离己方更近,离埃罗夫更远!
    最先示警的范宁已经迅速朝反方向卧倒,张大嘴巴,吉他手杜邦的反应也很迅速,一把将门罗律师拽倒在地。
    “轰”的一声巨响,热浪和冲击把范宁整个人震得硬生生往前推移了十几厘米,大大小小的碎渣把自己打得生疼,耳中全是杂音,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
    高处的这个小房间被炸塌了两面墙壁,天花板也炸出了一个窟窿,被掀开的墙体材料从十几米高空坠下,将生产设备砸得稀巴烂
    幸亏那两名警察已提前对劳工们进行了疏散引导,而这个钢铁支架本身也足够坚实,整体结构没有土崩瓦解到坠落。
    几人灰头土脸地躺倒在地,埃罗夫缓了几个呼吸,觉得被抽离的视力、触感和空间感有所缓和,他飞快地撕开一张带着雪花印记的咒印,朝几人所在的高处抛起。
    然后转身跑到升降机操作台前,开始重新输入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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