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他们说道:“这些马上全要变成你的人,不信你打开车窗,别说话,看他们的表现。”
    颜小月有些不信。
    她停下了车,打开车窗,看了一看他们。
    那群人见到颜小月,先是脸上一惊。
    尔后。
    他们立马全站了起来,左手搭肩膀,右手垂立,膝盖微曲,口中叫道:“颜堂头!”
    颜小月还是没搭话。
    其中有一位为头的,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无比尴尬和懊悔:“颜堂头,我们之前受了鞋拔子蛊惑,犯下大错……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我们以后就跟着颜堂头干了。”
    旁边的人闻言,全齐声说道:“对!我们今后就跟颜堂头干了!”
    所有人都呈一副哀求的神色。
    老粮帮的人全是老油子。
    他们已经深深知道,鞋拔子弑主害同门,这事不可逆转。
    树倒猢狲散。
    唯今之计。
    他们只有抱紧颜小月的大腿,才可以继续吃饭。
    甚至,他们刚才出去跑步,从某种层面来讲,并不是在听从鞋拔子的命令,应该是听了我嘴里讲出来的条件,而我又是颜小月的朋友,为今后生计活路,他们不得不跑。
    颜小月说道:“都回去吧,别跑了!”
    他们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纷纷躬身谢过颜小月。
    车驶离之后。
    颜小月开心极了。
    我却直皱眉。
    颜小月终究还是不懂江湖。
    但凡她要懂,这个时候就应该将姿态拿捏着,让他们继续跑完,并明确告诉他们,现在没心情处理他们,这笔账后面再算。即便后面彻底把控住了南门堂这些人,也必须逮住鞋拔子之前的一两位心腹,狠狠地杀鸡儆猴,震慑住这帮人。
    可她的第一选择,却是让他们回去。
    颜小月见状,说道:“你干嘛皱眉呀!我估计,大彩头很快会将南门堂也拨给我管,这样我就有足够的底气对付颜小光了。”
    我说道:“对付完颜小光,你赶紧从老粮帮退出来吧。”
    颜小月问道:“为什么?”
    我也懒得教她了,回道:“你不适合。”
    本以为她会不听。
    但没想到,颜小月闪着大眼睛,嘻嘻一笑:“妖怪说不适合那肯定不适合,我听你的。”
    末了。
    颜小月问我回哪儿。
    我说酒店。
    颜小月说:“我请你苍狼酒吧玩吧,那里有后半夜场,现在才刚开始呢。”
    “不去。”
    “姐姐跳舞给你看行吗?我还没给人专门跳过舞呢!”
    “没兴趣。”
    “那我请你吃烧烤吧。”
    “吃不下。”
    “看电影去不去喽,新片《卧虎藏龙》,男主角是发哥演的,可帅了。”
    “不好看。”
    “你可真难伺候,我现在睡不着,你就不能陪我一下吗?”
    “不能。”
    “……”
    送我回到酒店门口。
    颜小月撅着嘴,嘴里嘟囔道:“僵尸脸,真无趣……”
    我走了几步,想到一件事,回过头返回车边,对她说:“对了,那只明斗彩千缝碗,你记得让光头朱拿给我,这玩意儿我要!”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气乎乎地说:“知道了!”
    尔后。
    她一脚油门跑了。
    我从出道以来,无论捡漏还是夺下来的宝物,不算太多,类似血玉、宋瓷笔洗那种小玩意儿不算,大一点的有栖霞寺鎏金娃娃、玉带龙胆珠、天王驭王剑、明宣德三年炉、西周四足兽面纹……
    明斗彩千缝碗不算什么重宝。
    但对原藏宝人来说,这碗却是意义最大的。
    毕竟是老粮帮的圣物。
    我不喜欢藏宝。
    因为九儿姐曾告诉我,没有万斤腰,不挑百斤宝。
    你看着是一件绝品东西,藏身上却有可能变成炸雷,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明斗彩千缝碗不能留给颜小月,也不能放光头朱身上。
    这玩意儿容易勾起万千老粮帮的怒火,烧得发烫。
    他们留身上容易出事。
    我必须拿来赶紧处理掉。
    翌日上午。
    夏禧来了。
    我正要问他情况。
    这货却拉着我说:“出门!”
    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得跟他出了门。
    上了车之后,发现这车不是他自己的。
    夏禧也不吭声,开着车往闸北走。
    一个多小时之后。
    车来到一处豪华居民区。
    在快到达一栋豪宅面前之时,夏禧转头对我说道:“等下我开车路过这栋楼,你往院子里瞄一眼。”
    紧接着。
    他将车往这栋豪宅的前方开去。
    天空突然下大雨了。
    雷声隆隆。
    银蛇飞舞。
    夏禧见状,骂了一句:“艹!竟然让这狗日的捡回一条命!”
    我透过车玻璃,转头往院子里看。
    楼大门紧闭。
    院子里跪着一个人。
    头顶着一个特制的铁盆。
    铁盆里面全是发红的炭火。
    雨浇在炭火上,正呲呲往上冒着白烟。
    饶是如此,可能之前炭火烫头烫得太久,他额头上不断地往下渗血,交杂着雨水流淌,双目紧闭,脸色蜡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跪的是一块木板。
    木板上有倒刺的长钢钉,正深深扎在他的膝盖上。
    虽然仅仅是瞅了一眼,但大雨雷电伴着如此惨烈的场景,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多年未曾忘记。
    这人是余风!
    车往前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夏禧停了下来,丢给我一支烟。
    我问道:“那栋楼是疯虫的?”
    夏禧回道:“对!余风丢了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自己主动按旧江湖最惨烈的‘刀火桩’方式,跪在疯虫大楼门前接受惩罚。今天上午开始跪的,但疯虫一直没见他。不过这突然下大雨,倒让余风捡回一条命。”
    “这王八蛋这些年跟着疯虫,恶事做尽,不知道弄了多少宝物去樱花国!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刀火桩,头顶铁盆红炭,下跪穿骨钢钉。
    一种极为惨烈的认错方式。
    起来有三种情况,上头原谅、木炭烧完、天降暴雨。
    通过这种方式认错的都是狠人,一般不会故意挑下雨天。
    比如今天,天气预报本来全天晴。
    若没得到上头原谅,等木炭烧完,不死也会彻底废。
    疯虫没见余风,显然是不会原谅他。
    这非常正常。
    因为疯虫丢了宝之后,已经自身难保了。
    我问道:“疯虫在干嘛?”
    夏禧说道:“他已经疯了!正派人疯狂寻找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下落,对上头宣称暂时风紧,没走货。但他的谎言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因为老司理好像已经派人在过问了。”
    我问道:“赏珍会如期召开吗?”
    夏禧回道:“后天晚上!”
    我问道:“老司理会不会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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