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总瓢把头挂了。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估计我现在是全世界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人。
    但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
    这几位医护人员倒非常专业,对总瓢把头实施紧急抢救,十几分钟之后,总瓢把头喉咙的那口浓痰总算被弄出来了,他像一只大鹅一样,伸出着脖子,喘着大粗气,医生再次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
    待总瓢把头身体逐渐稳定,医生转头对我喝道:“出去!”
    我冷冷地站在原地没动。
    医生见我毫不理会,拿出电话,准备叫人。
    可总瓢把头却无比艰难地示意,让他不要打电话,并说道:“给我……再来一针……”
    医生闻言,皱眉道:“老爷子,您今天已经打过针了,不能再打……”
    总瓢把头神情却非常坚定:“按要求……做!”
    医生万般无奈,只得再给他来了一针。
    打完针之后。
    总瓢把头在几分钟之内就恢复了正常,让医生摘掉氧气面罩,并吩咐他们先出去。
    医生万般无奈,只得出去了。
    他在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总瓢把头脸色无比凄然,苦笑道:“真没想到啊,老夫退出古董行当三十多年,临死之前做的最后一局,竟然被你半支烟工夫给破了……”
    “小苏,你赢了,咱们可以聊聊了。”
    他之前一直叫我小伙子。
    但现在已经换了称呼,叫我小苏。
    说明对我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其实刚才破辕门射戟局,有很大的运气成份所在。
    我将目光从博古架上转移之后,瞄见到了总瓢把头躺着的这张木床。
    由于木床被白色的床单给罩着,连床头也有软布包裹,总瓢把头睡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加上房间的灯光其实并不太好,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它。
    可在总瓢把头告诉我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他的手却不经意间微微扯了一下床单,似乎要将木床露出来的部分小角落给掩盖住。
    我立马瞅了一下床脚。
    顿时惊呆在原地。
    这是金丝楠木床。
    金丝楠木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在封建社会,这玩意儿以前叫做宫木,也就是帝王内宫才能使用的东西,普通人若使用,甚至要被砍头。
    从木材的市场价值来说,金丝楠木仅次于琼脂。
    市面上几乎没有新的金丝楠木制品出现,但凡一些金丝楠木家具,无不是从老金丝楠木家具、棺材中取材,小心翼翼进行拼接。可即便是拼接,也不大可能制成整张金丝楠木大床,因为根本没那么多原料。
    这说明,总瓢把头现在睡的这张床,很大可能是某个皇宫流出来保存至今的内宫床!
    陆岑音家中的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其形制不大,已然被视为陆家至宝。
    如此大的金丝楠木床,而且还是宫内之物,价值足以秒杀博古架上的一切古玩!
    瞬间一个转念。
    一个微小的动作。
    辕门射戟局告破。
    总瓢把头之前眼瞄博古架,故意不瞅那尊宋汝窑天青瓷,其实是在给我故意挖坑,但他最后还是没耐住性子,去微扯了一下床单。
    破局之法实在局外。
    老一辈江湖人太喜欢玩这套了!
    我打进来以后,一直被总瓢把头牢牢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他说什么。
    我做什么。
    现在我不能让他给牵着鼻子走了!
    我说道:“老爷子,我运气好破了局,感恩您的宽容。”
    “既然我们之间是聊天,就应该你言我答,刚才一直都是老爷子在提问,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您。”
    “古董行当有一个人,无真身、无法号、无庙宇,仅仅一个江湖代称‘老司理’,想必您一定知道他是谁,苏尘恳请老爷子能够如实告知。”
    总瓢把头听到“老司理”几个字之后,双目突然精光爆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总瓢把头那如遭了雷劈一般的表情,以及我砰砰砰的心跳之声,彰显着我们两个人的存在。
    良久之后。
    总瓢把头方才缓缓开口:“对不起小苏,我曾立过天誓,不能告诉你。”
    我内心突然袭来一股深深的绝望。
    他之前已经说了,如果我赢了,就原谅我挑老粮帮设局见他的行为,可以留下一条性命、陪他聊天,但并没有说会告诉我想要知道的。
    此刻。
    他毅然决然地拒绝。
    求他?
    像总瓢把头这种老江湖,一旦立了天誓,是不可能从他嘴巴里撬出任何信息来。
    威胁他?
    这可是老粮帮的总瓢把头,天神级别的人物,现在我们三人在人家的老巢,敢有任何不轨,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没有任何办法。
    之前的一切努力,全白费了。
    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恍若要爆炸的崩溃情绪,拿出了明斗彩圣物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老粮帮的圣物,现物归原主。想必以老爷子的宽广胸襟,也不会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您,又是怎么拿到的圣物碗,更无心再去追究其中之事。”
    “既然您已立过天誓,晚辈不强人所难。”
    “今日荣幸得见,就此告辞,望老爷子保重身体!”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人还没走到门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小苏,请留步!”
    我回过身,不知所以。
    总瓢把头目光中流露出无限赞许,缓缓地说道:“身坏绝技却谦逊规矩,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果然好样的!”
    我回道:“老爷子今天夸奖过多了。”
    总瓢把头突然目光一凛,回道:“若你今天关于他之事再多说一句,老夫不仅不再言语,还会让你有来无回。但你在我拒绝之后,竟然决然而走,真让我刮目相看!”
    “老夫虽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身份,但不妨碍我给你讲故事!至于在故事当中,你能寻找到什么答案,那是你的事,与老夫无关!你可有兴趣听?!”
    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柳暗花明又一村!
    总瓢把头不能违背誓言说出老司理身份,但并不妨碍他可以给我线索!
    我太有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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