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找到了,官印官帽都在。”
    “看来本官接管南里县乃天意所望,快快快,官帽拿来,让我试一下合不合适。”
    赵遇海笑容满面捧着官印出来,紧随其后的文吏端着官帽官服,徐壮偷偷瞄了眼装腔作势的自家公子。
    演戏这一块,就服他家公子。
    宁钰眼睑上翻,借助余光调整乌纱帽的角度。
    戴好官帽,两根手指捻起官服查看,闻了闻,闻到一股淡淡的酸臭儿。
    宁钰满脸写着嫌弃,指向其中一个文吏,道:
    “你,把这套官服拿到锦绣阁,让他们按照我的尺寸重新做两套送到徐府,两套不够,做五套,叫他们赶赶工,三日后我要穿。”
    朝廷三年发一套新官服,发新官服的同时回收旧官服,一套衣服穿三年,时间不到,破了旧了也不给换,是以当官的十有八九都私下做官服换洗,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偷偷来是一回事,明目张胆做又是另一回事。
    “徐大人,私造官服,这……”
    文吏为难,看向赵遇海求助,指望赵遇海这个当舅舅的劝说劝说。
    “出了事我担着。”宁钰一锤定音。
    官儿都是假的,做套官服算什么。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贪生怕死的李潭观李知县,若非他,她还不晓得官服可以私做,更不晓得锦绣阁就能做,不仅能做知县官服,连重庆府知府大人的换洗官服都出自锦绣阁。
    文吏端着官服退至一旁。
    宁钰坐回县太爷专用椅,按惯例训话。
    无非是新旧更替,时局动荡,望大伙儿勠力同心,维护一方安宁总总。
    “……行了,退下吧。”
    训完话,宁钰挥手让人散开,该干嘛干嘛去,命人接了李小英的状子。
    李小英跟在两名差役身后去刑房,路过大堂门口,有意放慢脚步,装出一副不堪磋磨的可怜样,视线撞上头戴官帽身穿便服的知县大人,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赵遇海心肠软,急忙跑出去,把李小英扶起来,“李娘子,你可还好?”
    “谢青天大老爷,我没事,就是站久了腿有点麻,缓缓就好,只是可怜家中几个小的,若我有个好歹……”
    念及几个小的,李小英神情黯然绝望。
    赵遇海看过状子,知晓李小英是个寡妇,家公家婆又刚死,很能体谅她的忧虑,当下就松口,“你且等等,待我问问知县大人能否通融一二。”
    “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李小英感激涕零,连连道谢,膝盖一弯作势要跪,奈何动作太慢被赵遇海拉住。
    赵遇海替李小英向宁钰求情。
    “这李娘子暴晒五个多时辰,粒米未进,重刑之下,恐怕……几个幼童我昨日见了,委实太小,没有父母拉扯,怕是……”
    “啪!”
    宁钰将状子重重拍到案桌,一脸严肃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我今日为她破了先例,明日又来个刘娘子,后日再来个陈娘子,是不是也该网开一面?”
    “可她……”赵遇海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李小英。
    宁钰目光犀利注视着李小英,“来人,替这位李娘子传个大夫。”
    宁钰声音不小,不用赵遇海传话,大堂外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李娘子,走吧。”差役催促道。
    李小英看向宁钰,视线碰撞出火花,内心天人交战,没想到新官上任的文弱知县居然是个铁血手腕的硬心肠,不太好办。
    算了,赌一把,行不通再回来挨板子。
    “大人,我有件事关大人仕途平步青云的大事,请大人容禀。”
    闻言,宁钰微微勾唇。
    早知道这个李小英有胆子诬告,绝不会乖乖挨板子,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且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哦?事关本官仕途,好大的口气,让她进来。”
    待李小英入内,宁钰又道:“说吧,你有什么本事?”
    “请大人看看这个。”小英掏出两个小布包,放在宁钰面前打开。
    两把干稻谷。
    一把颗粒不均且干瘪,和徐府日常吃的差不多。
    一把颗粒硕大饱满,一粒顶市场上的五六粒,比现世商场颗粒最大的大米还大一圈。
    宁钰目光一凛,蹭地站起来,下令让满屋子人退出去。
    “这是你种的?”宁钰指向品质较好的一小堆稻谷。
    “是。”
    宁钰从颗粒饱满那堆拿起一粒咬开细细咀嚼,稻香充盈、粉质细腻,又从另一堆挑了粒品相稍好的咬开,一个天一个地,实在差太多。
    宁钰淡定下来重新坐下,手指轻点两下状子,示意李小英说说告状的事儿。
    “大人,我站了一早上加一上午,能不能先喝口水再说。”李小英干咽两下口水。
    “呵,胆子不小。”宁钰轻叱,脸上却未见动怒,而是把自己喝过的半茶盏往前推了推,“喝吧。”
    所谓男女有别,土生土长的古人,哪怕是大字不识的愚昧村妇,也懂得男女大防不可越的道理。
    如此好稻子,现世也难寻。
    这个李小英,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谢大人。”李小英端起茶盏咕噜噜喝完,微微张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全然没注意到宁钰逐渐加深的笑容多么不合时宜。
    “这些稻子是我上年种的,统共打了十一斗又三升,过年的时候吃了两升,剩下的留作稻种。”
    “前些日子,徐二老爷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家有好稻种,带人夜闯抢稻种,又见色起意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公婆为护我被当场打死,事后更是一把火烧了我家三间草房。”
    “……”
    “公婆的冤要伸,但更要紧的是,这几日正是下稻种育秧苗的时候,稻种是我三年的心血,只有在我手里才能育出好秧苗长出好谷子,让旁人糟蹋了就再没有了。”
    听李小英说完,宁钰又打量一眼李小英。
    这样貌…顶多也就是不丑,把他二伯的眼睛挖了,他也不一定看得上。
    又说入室抢劫、放火杀人,二伯年轻时确实干过,可那是缺衣少食的时期,加上对方绑了他娘,作为儿子,不杀人才奇怪,但以徐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财势,犯得着为两袋稻种杀人?
    “如何确定是徐二老爷本人?”
    夜黑风高,灯影昏暗,认错人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冒充人也并非难事。
    “我逃走后躲在山路反坡,听到底下的人唤他徐二老爷,言语中提及县首富,而且我去徐府门口蹲守,见到了徐二老爷,身形、样貌都与那晚的歹徒相仿。”
    宁钰陷入沉思。
    对懂行的人来说,这两袋稻种的价值远非金钱可衡量。
    她二伯不懂,但徐氏族中有人懂,且不少。
    将整个过程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宁钰心中有了数,对李小英道:“你且回去,明日下午开堂,必还你一个公道。”
    李小英又要了杯茶,喝完大步离开衙门。
    过了一会儿,又跑回衙门,趴在仪门外朝大堂伸着头,大声问道:“大人,你姓什么?”
    宁钰正在安排人取证,骤然听闻脑袋懵了下。
    “大人姓徐。”一个捕快答道。
    “徐大人。”
    李小英喊了声,脑袋缩回去蹬蹬蹬跑出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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