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这本野史中记载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
    当初有一国家,领土广阔,堪比元国,名为南诏。
    与其他国家制度不同的是,这个国度是以女子为尊的,所有的臣子,包括那个国家的君王,皆是女子。
    南诏的最后一任女帝,世人恭敬,都称妘帝。
    因为国土辽阔,加之臣民安居乐业,君王励精图治,国家发展很快,令人讶异的是,她只有一位皇夫,并且十分相爱,正是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导致前朝后宫无法达到平衡,奸臣在内,一朝内外忧患,强敌外入。
    城门失手,两国联军踏破了这南诏的万里山河,直逼都城。
    女将军陆琤,听说能万人中取敌军将领之首级,战场上没有人不害怕陆琤的杀名。
    可她为了保护皇室,死在了奸细的算计中。
    云缚安仔细看着野史,心中一震。
    不知为何,总能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南诏战败,女帝和皇夫以身殉国,出生不足三五日的南诏皇太女不知所踪。
    或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也未可得知。
    云缚安越看,翻书的手越抖。
    上面还有记载南诏妘帝和其皇夫的画像,容貌昳丽,两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怎么可能呢?
    她真正的爹爹应当是云恪,而自己的娘亲因为生自己难产大出血。
    上辈子可根本没有这些额外的事情。
    为什么这辈子却有了?
    云缚安心慌至极,听见书阁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抬头一看。
    那人已经洗净换了一身衣裳,气质出尘,眼神澄澈干净,面容白皙,带着轻微的岁月痕迹,并不明显,果真十分儒雅,带着书生气。
    年纪瞧着,大约已经三十多岁了。
    “见我这般,很是惊讶吗?”那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眼里含着笑,“不如猜猜我的年纪,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云缚安轻声道:“您大约有三十岁了吧?南诏国人。”
    那人垂眸,便看见云缚安的手里拿了一本《囫囵》:“这本书是正史,是从南诏国传出去的,上面记载的,大多都是真的。”
    云缚安低头一看,正好是画像那面。
    眼前这人瞧着不仅精通武艺,还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当时云缚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糊里糊涂就将人带回来了,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清楚。
    “我的名字是白邺,字观南。”那人低声道,“今年大约有五十岁了吧,也算是高寿了。”
    云缚安被吓得一惊,连忙抬起头,可眼前这份分明还只是儒雅模样,半丝苍老也未沾上。
    这就五十岁了?
    白邺,字观南。
    我观是南闫浮提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白邺拿过云缚安手中的书放了回去,“我观是南闫浮提众生,正是我表字的来历。”
    “往后殿下想知道什么东西,可以直接问,不必看这些书籍,大多经过润色,无甚意思。”
    云缚安一下就脸红了,她刚刚自己寻思的时候,竟然念出了口。
    当下咳嗽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
    “先生原是什么人?”云缚安脑子里停留在介绍白邺的那一面。
    没错,在白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并且翻过去了。
    白邺,南诏国的太傅,以男子之身考取状元功名,妘帝的母亲先南诏帝并未介意,甚至为其安排了官职。
    便是成为妘帝的太傅。
    后因精通卦术,星象,文武俱佳,成为先南诏帝的宠臣。
    未曾想到,他经历了一个王朝的繁荣与覆灭之后,仍然能保持不变的容颜。
    此人不仅在南诏国极有地位,且在边沙,北楚,元国都极受学子的推崇。
    道理鲜明,豁达开朗的生活态度,也缓解了不少学子的焦虑。
    白邺曾经代表南诏国参加过荟萃之宴,口若悬河,舌战群儒,风姿优雅,成了当时参与这荟萃宴上的一道亮点,只要参与过的人,都能记住他的风姿。
    世中知其名之人,无一不尊一声“先生”。
    白邺噙着微笑:“不过就是个书生,每日看看书,讨论讨论文赋罢了,只是一个普通人。”
    云缚安有些不合时宜地问道:“若是当年南诏国没有亡国,先生可会做那皇太女的老师?”
    “大约是,毕竟我曾是陛下的老师。”白邺笑着道,“可皇太女尊贵无比,不需要一个瘸腿的老师。”
    说着还嘲弄般的抬起自己的另一条腿,不在意道:“这条腿为了是为了救陛下和皇夫,被敌军射中的经脉,从城墙上摔下来了,后来没有及时治疗,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后来北楚扶持了一个傀儡女帝,如今的南诏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云缚安和白邺走出书阁,外面的阳光没有那么烈性了:
    “那傀儡女帝是谁?”
    “性子绵软,不学无术的南妩。”白邺面无表情,“她是你母亲的亲妹妹。”
    云缚安认真纠正道:“是妘帝的亲妹妹,不是我母亲的。”
    云缚安母亲的姓氏恰巧也是南,淮南府的名门望族南家,好些年都未曾走动了。
    她只是想单纯了解这些奇遇罢了,并不认为这南诏国同自己有关系。
    白邺不可置否,若是要这眼前的小姑娘相信自己的来历,还得有证据。
    自己流浪了十多年了,就是有证据,也还需去南诏旧族遗址寻找。
    他唯一知道的是,南诏国的皇太女,刚出生的时候,锁骨处有一颗红痣。
    所以在白邺瞧见云缚安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十分的确定。
    这云缚安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暂时接受不了没关系。
    希望她早晚有一日能承担便是。
    绿萼匆匆忙忙进来,一下瞧见小姐房里多了一位儒雅男子,有些意外:
    “小姐……”
    “这是我新请来的先生,姓白,你就称呼他为白先生吧。”云缚安淡淡道,“发生了何事?”
    绿萼这才给白先生见了个礼之后道:
    “小姐,苏家送来的帖子,请小姐去参加三日后的赏菊宴。”
    云缚安思忖,确实还未向苏家道过谢,趁着这次机会也无妨。
    刚好七日后就是中秋。
    正好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收了吧,另外,去请家中的工匠为先生打造一辆四轮车吧。”云缚安低声道,“先生不良于行,以此行个方便。”
    白邺一怔,面上露出个淡雅安慰的笑容来:“谢谢。”
    他的武功正在慢慢退化,这条腿,怕也是很难再治好了。
    有个四轮车,会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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