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契丹南下之际,有人去了‘无量观’之中盗去我道家宝典,以为用‘漏尽通’神通遮掩……”道人顿了一下,声音一沉,“就可使我道家无从追查了吗?呵呵,天网广布,何迹不罗……只是老道不愿引起佛、道之争罢了。”
    话音刚落,老僧倏然而动,刚站起来的洛逍遥,但听道人一声“退开”,顿觉身前一阵气机如风吹来,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飘退,而躺在道人右侧地上的莫不善身子凭空离地而起,向隔有三丈之远的荒地疾速飘去。
    一道刺耳的拳罡呼啸声中,紧接又是“轰”的一声大响,山坡上、路道边数棵大树应声而断。老僧身子向后一弹,站在两丈之处,站定身形,脸色凝重望着后退半步的道人,身子兀是一弓,如离弦之箭举拳冲向道人。
    但见那道人不退反进,右脚一踏,一掌直击而岀,拳掌相交,此下却是一声闷响,二人硬拼一招,老僧连退三步,方自站定,突是拔空而起,纵向山坡,右脚一蹬树身,身子一旋,借势凌空击向屹立未动的道人。
    道人手中拂尘骤然腾空而起,却是向身后飞去,同时左脚后撤半步,略一屈膝,右掌迎上,“呯”的一声,老僧身形倒飞,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头落在放有高保融的坐骑旁边。
    此时但见那拂尘如人使招,在洛逍遥身前一丈处的半空上,银丝散如花伞,聚如棍剑,横、扬、切、刺有十数息之长,转而落向脚踝沉地寸余的道人手中。
    洛逍遥此下已是看出老僧攻击道人之时,唤起“神境通”元神攻袭自己,但想若非道人的元婴丹神用拂尘使招阻住,自己非受重伤不可,心头大惊之下冷汗隐生。
    那老僧想是知道自己修为输与道人,忌惮的望着道人片刻,突是伸手抓向横俯在马背上的高保融,但在此时,一道“梭”声响起,道人手中拂尘若如长剑疾射而出,向老僧袭去。
    只见老僧抓向高保融的右手一收,暴喊一声,左脚前踏,却是双拳齐出,乍然间,两侧树木大晃,犹如飓风刮过,漫天树叶飞舞,旋而却快若闪电聚成一块三尺见方木板般的形状,挡在老僧身前。
    那拂尘与之相遇,骤然一顿,复是拂丝一散,如雨伞一般张开,贴向树叶聚成的挡墙,紧接着只见道人身形一闪,右手已是握住拂尘持柄,向前一推。
    “破……”道人一声大喊,树叶聚成的挡墙应声而散,碎片飞散中,老僧怪叫一声,身形拔空而起,纵向山坡林中,踏着树梢向山顶而上,倾刻间已无踪影,片刻后传来他一道长啸,却是声震四野。
    “好一招‘无法无天’……”道人感叹一声,旋而转过身子,望向洛逍遥,缓声道:“他应是呼唤同伴离去……你那两位同伴想必无虞。”
    洛逍遥听出他口中两位同伴,应是指与黑衣汉子相斗的封彦武与耿供奉,心头一安,忍着右胸疼痛,上前行礼,“晚辈洛逍遥,多谢仙长相救。”
    那道人呵呵一笑,纵身掠向路边荒地草丛中,又见他身形一闪,已是提着嘴角溢血的莫不善来到道路上,伸手怀中一探,拿出一粒丹丸置入脸显感激的莫不善口中,“气引督脉,催药力散开,再行调息周天,以你身手,一盏茶后当可无虞……”
    言语间,举目向洛逍遥身后望去,洛逍遥随着他的目光回看,但见封、耿二人疾纵而来,二人目光望到马背上的高保融,皆是脸显喜色,同时对道人躬身行礼:“多谢仙长相助大恩。”
    互视一眼,又转而对着洛逍遥,“此次有累洛公子了。”
    封彦武想是在赶来的路上打听了洛逍遥来历。二人皆是阅历丰富的人物,但见莫不善打坐调息,洛逍遥脸色苍白手捂胸口,一副受伤之状,自也猜出是眼前道人出手相救。
    但见道人神色淡定未作言答,封彦武又是拱手施礼:“晚辈封彦武,斗胆请仙长赐告仙号……”
    就是封彦武话音之中,洛逍遥但觉左手臂一紧,身子一轻,却是被那道人提起纵到了树梢之上,随着道人牵引凌虚疾掠而去,耳边响着道人轻笑之声:“呵呵,带你们王爷回去吧,老道缘断恩仇。”
    约是掠行半盏茶功夫,却是来到这山北面一处道观门口,但见观门上悬着“长寿观”三个大字。此下天未作明,观门却是紧闭,道人手中拂尘一扬,“吱咯”一声,那门却是打开,洛逍遥惊疑之下,只听道人呵呵一笑,“小施主且随老道一坐。”
    未等洛逍遥应答,已是举步向观内行去,洛逍遥虽心有所疑,也未敢迟顿,忙趋步跟上,刚进入观内,左侧一厢房灯光一亮,又听一声开门之声,只见一位年有六旬的青袍道人行出,来到道人面前作揖行礼,“见过师尊。”
    “木虚,你先带小施主去后院功房疗伤吧。”
    “弟子遵命。”道号木虚的道人身子一躬,望向洛逍遥,“小施主请随我来……”
    洛逍遥迟疑之中,但听那道人笑道:“你体质异于常人,用丹药疗伤反是不如自行恢复……哈哈哈哈。”
    一怔之下,洛逍遥旋即明白这道人言下之意,但知自己是‘天蚕体’体质,是可在打斗中扩张百脉蓄气,此下受伤,脉络血气滞缓,若以丹药化行血气,却是不如自身行气通络功效,但想这道人未有把脉相探,一眼望出自己体质,心下又是一惊,行礼道:“多谢仙长。”
    随着木虚绕过正殿廊道,来到后院一间无有窗户的厢房之中调息入念疗伤。
    近一个时辰的行气疗伤,洛逍遥感觉恢复有七八成了,便岀了厢房。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鸡鸣之声,抬头一看天色,却是即将破晓。
    “小施主……”木虚像是料到他此时出来,却是从前院踏步而来。
    “见过道长。”洛逍遥作礼参见。
    “不必多礼,小施主且随我来……”木虚作揖还礼,引着洛逍遥却是向后门而出。
    这道观本是建在半山腰中,出了后院,只见一条宽有两尺的石径小道曲延伸向一片竹林之中,随着木虚行进竹林,却见林中修有一座亭子,立有四柱,顶上却是覆着稻草,那道人正坐在亭中石桌边上。
    “晚辈谢过仙长大恩。”洛逍遥趋步近前,躬身行礼。
    “呵呵,不必如此拘礼,坐、坐。”道人摆了摆手,示意洛逍遥入座。
    洛逍遥瞄了一眼已是站在他身侧的木虚,言道:“晚辈伤痛已愈,站着便可。”
    那道人也不勉强,微微一笑,却是问道:“令师祖可好?算来老道与他应是有四十年未曾见面了。”
    洛逍遥一愣,却是未料道人认识易无为,忙是执礼应道:“师祖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哦?”道人神情但显惊讶,略有沉吟后,摇了摇头,“易老哥学究天人,一身修为不弱老道我……哎,未料竟化尘归去,当是可惜了。”
    沉言片刻,又是问道:“令师应是楚凯吧?这小子如今怎样?”
    “蒙仙长挂念,师父他已登堂入室……”洛逍遥心头复是一震。但知眼前道人认识易无为,又直呼自己师父大名,便是猜想他应与师门大有渊源,也就如实相告。
    “呵呵。”道人轻笑一声,“入了元婴境了?不错,不错。十八年前,我见他之时还是神念大成修为……果不负易老哥当日所望。”
    听得道人前言与师祖有四十年未谋面,又认识师父楚南风,本是以为他早年去过太白山之故,此下听到他又言与楚南风十八年前见过,洛逍遥心有所疑,望了一眼道人,欲言又止。
    那道人想是看出他的心思,微笑言道:“老道我姓谭,曾在太白山与你师祖相处一年多,那时候你师父还未及五岁……十八年前老道云游巫山之时,不意又与他碰了一面。”
    洛逍遥顿然想起楚南风当日在太白书院言出杀上巫山之事,曾提及与巫山剑派掌门相斗之时得一高人相助,此言听来,那高人就是眼前这谭姓道人无疑,不由心头一凛。
    “凡事虽有定数……又不凡存有变数。”谭道人神色一敛,却显凝重,“今日之事,你不可轻言人知……即是楚凯这小子。”
    洛逍遥一时未明道人此话用意,便是一愣,他对楚南风敬若神明,若非万不得已,却是不肯相欺师父,迟疑之中,又听谭道人言道:“佛家之人有断六根,不染尘缘之说,是恐生了缘法,徒添烦恼,但若窥得大法之妙,入世弘法,反是可攒功德……”
    “道门修真虽不拘于尘事羁绊,但亦不愿受恩怨所累。老道今日与你相遇,许是定数所生……但变数难料,恐生事非,你当听老道吩咐便可,非万不得已,不可言出。”
    洛逍遥心中虽有所疑,但见他一脸严肃,忙行礼应道:“晚辈遵命。”
    “半个月前,老道我心血来潮,突是想探望木虚,便从青城山来到这‘长寿观’……子时之刻,听得一声长啸,但知发出啸声之人身手不凡,老道一时惊讶,就循声而出。”
    “待到那啸声之处,未及三息,见一僧人疾掠而至,又转而离去,老道心疑之下就暗中相随……”
    “老道观你气机是为‘太初心经’功法,知你乃易老哥的传人,自不会让你闪失,也就出手相助了。”谭道人呵呵一笑,顿了一下,笑容一敛,“僧人所行之事,其涉及到一些与我道家有关之事,故而老道让你不要与人提及。”
    谭道人在洛逍遥应允之后,却也将无意中救下他的过程言出。洛逍遥想起打斗之时,谭道人言及道家宝典为人所盗一事,心猜是与那老僧有关,但想此事或是涉及佛、道之争,当是不可轻言,心中释然之下,又是躬身作礼:“晚辈谨记在心。”
    “你小小年纪,未臻丹成却能隐气,不仅是体质原因,想是有所福缘所致。”谭道人旋而一笑,“老道当初在太白山之时,窥得你师父天资聪颖,也是想收他为徒,却为你师祖抢去,哈哈……”
    “各人各缘,皆在造化之妙。今日你我得见,老道传你一些心得……算是还与易老哥当日切磋交流之情吧。”
    洛逍遥心中一喜,但知谭道人修为不凡,已臻元婴之境,能够得其指点,实是有幸,执礼言谢后便是凝神倾听。
    “五太心经,为我道家宝典,其不仅是为武学要藉,亦是修真妙典,但有太上者,更能见其治世之道。”
    “但凡大成之典,玄妙莫测,五太之妙,自也难参其真……故而道家之人多以武入玄,炼丹寻妙,千百年来,能人辈出,各见其妙,各有所得。”
    “但若以武学而论,却是有迹可循……寇天师踏出嵩山之时,魏夫人临于衡山之刻,皆是融贯了五太心经的大成武学,参得寻气炼真之妙了。”
    “可惜后世弟子急于求成,重于丹道,对五太武学疏于研习,又经乱世变迁……如今唯衡山一门以‘太素心经’传世为人所知,其余诸经心法皆随人隐世不见,尤是‘太极心经’,隋朝之初,便是失于传世,无人通晓……”
    “诸如你师祖,习有‘太初心经’大成之法,却是不愿开宗立派,若非收了楚凯,嘿嘿,世间又少一人修习。”
    谭道长似有所思,沉言片刻,又道:“但并非无有人研修五太心法,除‘太极心经’之外,据老道所知,兼修四门大成之法者尚有一两人存世,可惜乱世日久……恐所传非人,却是少有传授与人。”
    顿了一下,望向洛逍遥,“武学之道,或以体魄,或以神识修习,皆以寻气、炼气为要……”
    “气有清浊,吸为清,呼为浊,何以入时为清,去时为浊?是为‘转化’之故。道之委,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万物所以闭塞,道之用,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万物所以畅通。”
    “知晓通塞之端,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故藏之为元精,用之为万灵,含之为太一,放之为太清。”
    “是以坎离消长于一身,风云发泄于七窍,真气薰蒸而无寒暑,纯阳流注而无死生……然寻气易,炼真难,诸多之人不得其真,炼化自是十得其一……”
    “不得其真?十得其一?”洛逍遥一时相疑,若说修武之人的气机,是为引精血而生,入了归真境,当可称为炼得真元之气,而入抱丹可称大成,虽说不易,也大有人在,闻言之下,却是不解。
    谭道人见他有疑,微微一笑,“习武之人气机是可称为真元精气。如你受伤……可不借药物,引气疗伤。又若你不会武功,老道可循你经脉,催气相疗。”
    顿了一下,笑道:“然须把脉探经,寻脉络走向引气疗化伤病。而真正窥得大成者,可以聚气成线,让人闻气生精,不必体肤接触,可送气与人呼吸……使百脉诸络精血畅行无阻。”
    洛逍遥在书院之时,听武望博讲过道家玄门神妙,闻言骇然之下,隐隐猜测谭道长已是以武入玄的道门高人。
    对于洛逍遥惊羡之色,谭道长状若未见,缓缓言道:“太上者,虚无之神;天地者,阴阳之神;人虫者,血肉之神,其形体各异,但神道却是相同。”
    “习武之人在归真境之前,炼气归精、炼精归元、炼元归真;踏入神念,明窍之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化虚,待入了元婴、金身之境……神可以分,气可以泮,形可以散。”
    “可散而为万,又能聚而为一,若狂风飘发,魂魄梦飞,屐齿断蚓,首尾皆动。故可知命之有四:太虚、太神、太气、太形,然其根为一:一虚、一神、一气、一形,守之不得,舍之不失,是谓正一。”
    “守之不得,舍之不失……”洛逍遥似有所感,喃喃低吟。
    谭道人顿然停言,林中一时沉寂,过有半盏茶功夫,洛逍遥突是惊觉,但见谭道人含笑望着自己,心神一敛,“晚辈失礼……”
    “呵呵,”谭道人摆了摆手,截言道:“但知正一之理,便可水泮返清,形散返明;虚复化神,神又化气,气化归精,乃至生形;化化不间,环之无穷,是为‘五太心经’要义……若悟大成,神可以不化,形可以不生,见天人合一之妙,窥独影之能。”
    “神可以不化,形可以不生?”洛逍遥疑道。
    “不化者可万变,不生者可不灭……”谭道长抚着银须站了起来,言道:“武者皆知,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为寻真之门。但如何才能窥真,却各有所见……你眼下当以自己所悟所见修习即可。”
    言罢径自踏步而去。洛逍遥但知大成心法非是武学招式可以言教,心有所感,朝着谭道人背影躬身行礼:“多谢仙长指点。”
    “哈哈……他日有缘,或可相见,你且去吧。”
    ***
    澶州节度使治衙的堂厅上,坐有三人,居中一位正是郭荣,左右两侧客座分别坐着江秋白与尚佑两人。
    “林统领昨日寻来说是让其女儿去书院求学……但她年已十七,与书院规矩不符。”尚佑望着江秋白,脸显相求之色,“弟子自不敢作主,望请师叔拿个主意…”
    原来尚佑在平了高从义叛乱后,便与林益辞别,来到澶州投奔郭荣帐下效力。而林益突然寻来,说是有一众荆南子弟及他女儿要去太白书院求学,想让尚佑引路介绍。
    但太白书院有个规矩,不收年过十三的孩子入院,尚佑心感林益有恩自己,不便推搪,便向江秋白禀明此事,自是希望他能够帮忙通融。
    “这林益如何得知你师出太白书院?”江秋白一时见疑。按说以书院的规矩,尚佑自然不敢随意道出师门。
    “林统领是由南平王府供奉莫不善口中得知……”尚佑尴尬一笑,顿了一下又道:“好像是说当日师叔在府州曾这莫不善有一面之缘,引起南平王府的人注重,故而遣人打听……”
    “哦?”江秋白恍然记起,不由得苦笑道:“想是从我身上打听到了逍遥的来历……”他当初只道莫不善是通宝阁的人物,未料竟是南平王府之人。他跟随郭荣在澶州行事,已是有身份之人,若是有心打听,自也不难。
    “若说年纪未超过十三岁,自可到书院求学,这林益特地寻你介绍,想是因为他女儿年龄原因,又是女子之身……哦,这林姑娘已过及笄之龄,何以会想着去书院求学?”
    “林统领本是江湖人物,对于这个女儿又甚是溺爱,婚嫁之事皆是依她自主。而林姑娘生性尚武,听闻他堂弟要去书院求学,定是要相随而去,林统领劝说不过,心中想是也望林姑娘能在书院受教……”
    江秋白一时苦笑,尚佑到来之时,已是告知洛逍遥相助高家平叛之事,对高若玉笼络他为荆南效力之事自也知道,但想洛逍遥此下在荆南应是大有声名的侠士人物,待知道他的师门出处,自然会使一些少男少女慕名前去求学。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说与贫苦人家听。”一旁沉言聆听的郭荣,笑着言道:“但凡富贵人家,哪个不是请私塾教育自己子女,我看书院倒是可以收容女子学生,虽不说能培养出巾帼人物,但足以让她们有真正的相夫教子之能。”
    “坊间大家闺秀也罢,小家碧玉也好,能知书达理,皆是读了书经,受了教育的缘故……只是苦了贫穷家的女子。”郭荣顿了一下,又道:“师叔,依弟子之见,不若趁着此事,劝说书院招收女子学生也好。”
    江秋白闻言心下一忖,当楚南风应允自己入仕,书院的规矩已隐有改变之势,若是以郭荣的身份再加以劝说,促成书院招收女学子,造福一些贫苦人家也未可知,便点了点头,“若说能让书院招收女学子,自是好事一件……只是不知师父与山长的意思如何?不若君贵你修书一封劝说。”
    郭荣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但不知道山长是否还在书院,唉……他与马郡主大喜,可惜我等都无缘相贺。”
    楚南风与马希兰回到太白山成婚,不想让远在千里外的程正夫妇、江秋白等人奔波劳累,却是未与通晓,只是在婚后才派人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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