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岳效飞的知识也有欠缺之处。他不知道早期的火铳,打得并不是弹丸,而是铁沙。铁沙不须精确瞄准,打出来就是一片。岳飞本是浑身上下,皆贯铁甲,本来不惧这些铁沙。毕竟此时的青铜火铳威力有限,并没有后世步枪的威力。但经过一个晚上的厮杀,就算是岳飞,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几处伤。上好的铁甲,也被女真铁骑砍了个支离破碎。大多数铁沙打在了空处,因为岳飞确实避开了火铳的管口。小部分铁沙打在了岳飞的铁甲上。但有几粒铁沙还是打在了岳飞的碎甲之处。
    刺客刚刚发出一铳,身上已挨了几下重击。愤怒的背嵬军也已经把刺客打倒在地。
    从岳飞喊出刺客,再到刺客倒地,可以说是眨眼之间。刺客已经身死,岳飞也挨了几粒铁沙。
    几粒铁沙统统打在了岳飞的左肩碎甲处,岳飞只感觉肩膀一热,随即传来的不是疼痛,而是麻酥感。岳飞的神情终于变了。铁沙上分明抹了剧毒。强悍如岳飞者,也是瞬间就感觉到眩晕。
    “王贵,曹州防务,交与你了。完颜宗弼虽然败退,但其人性格坚韧,必会卷土重来。你可派兵向东平府单州一带布防,整合当地民团。罗延庆,你率领其他将领,带着骑军速往杞县救援。智浃大师和辛赞暂回应天养伤。对了,吉倩,把那支青铜火铳带回应天府军器坊,一定要亲手交给徐庆,不容有失。对了,我左臂受伤,内有剧毒铁沙。”
    岳飞说完这话,就昏迷过去。智浃大师检视岳飞的伤口,咬着牙说了一句,“见血封喉。”
    “岳飞,看你这次还不死!”曹州城头,扮作百姓装扮的胡大暗自冷笑。胡大虽然在鬼樊楼说要自己出手对付岳飞,但事到头上,还是派了一个自己培训的死士。因为胡大还没活够。果不其然,死士虽然一举得手,却也被护民军打倒在地,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有岳帅在,金兵不足为虑。”死士口里被戚方围困的应天府却是一片平和之像。做生意的照样做生意。读书的照样读书。熟人见面,照例会谈起金狗和杜充。但是每个人都对岳飞信心十足。在他们看来,只要岳飞活着,谁也别想打进应天府,谁也别想毁掉繁华如梦的应天府。“岳帅就是护佑人间的金翅大鹏转世,区区金狗,区区杜充算得了什么?岳帅领两千铁骑,纵横河北西路,打得数万金军望风而逃,拿下北京大名府。这样的功绩,就是唐太宗再世也不过如此。”
    “是啊是啊。有几个孱头还怕岳帅失败,准备逃往徐州。我呸!黄大人虽然去了杞县,截杀该死的杜充,但云公子却从前线归来,坐镇徐州。老子英雄儿好汉。云公子虽然年仅十岁,却已经杀了十几个金狗,一双铁锥之下,向来没有一合之将。咱们应天府城高池深,不说别的,如果只是防守的话,就是让金狗倾国来攻,不打上二年,他们也休想打下来。再加上能征善战的徐庆徐将军,金狗再眼红咱们应天们,也只有望城兴叹的份了。再说了,说不定如今金狗已被岳帅打退了吧。”
    应天府的民心空前团结,无论是书生,士绅,还是贩夫走卒,全都对护民军充满了信心。城中虽然只有六千护民军。但这几日,主动报名参加民壮的市民已经超过五万之数。城里的治安依然良好,根本没有人敢借着这个势头趁火打劫。黄纵跟着王天保去了杞县。如今应天府两大军政巨头尽皆不在,重担就压在了李八少的身上。李八少却依然悠闲自在,每日必到醉仙楼喝酒。
    面对一些士绅明里暗里的试探,李八少总是笑道,“各位乡亲父老,前线局势无忧。黄大人已经堵住了杜充叛军,接连三战,斩首三万。曹州方向就更不用担心了。有我那个好女婿在,金狗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真有什么事儿,难道我还每天有这个闲情雅致喝酒吗?”
    不只是李八少喜欢到人多的地方露脸,李孝娥也是频频露面。在应天女学的课堂上,李孝娥淡定沉稳的样子让一众惶惶不安的小女生定下心来。而这些小女生回到家中,把李孝娥的沉稳告诉家长,立即让这些心存疑虑的家长也长出了一口气。“连岳夫人都说不慌,我们还怕个什么劲啊!”
    他们却不知道,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李八少和李孝娥每当回到家中,脸上就是一片沉重。前线的局势极为不妙。黄纵和王天保的几万民兵师如今在杞县太康二地苦守。面对汹涌而来的数十万叛军,数万民兵师根本没有出战之力,只能据城死守。幸亏这大半年来,应天府的每个村镇都被改造成了坞堡。如若不然,叛军早已像蚂蚁一样的杀进应天府各个城镇了。曹州那边,岳飞的骑军迟迟没到,智浃大师正在苦战。而最能抽出援军的徐州如今却连半个士兵都派不过来。朝廷的两员大将率军十万,正对富庶的徐州城虎视眈眈。虽然刘光世不足为惧。但那个驻扎楚州的韩世忠,却是岳飞一再叮嘱必须小心的厉害人物。所以岳翻和赵万空有万余精兵,却半个也不敢支援应天府。外人只知道应天府是护民军的根基之地。却不明白,经过几个月的发展,战略位置更为重要的徐州已经成了护民军的真正根基。徐州的矿,徐州的盐,徐州的船,都是护民军不可或缺的东西。
    如今的护民军,面临的局势极为严峻。一个应付不好,也许就会被金兵和叛军突入应天境内,就算他们打不下应天府,也会四处烧杀抢掠,一旦安居乐业的百姓变成流民,应天府就是再繁华十倍,也不过是无根之草,无源之水。
    但李八少和李孝娥只能把自己的担忧藏在心里,把最乐观的一面告诉百姓。民心不可乱。只要民心不乱,一切都会变乱。一旦民心不在,护民军真的就危险了。
    但让他们欣慰的是,岳云表现出了和年龄不一样的成熟。岳飞在奔袭大名府时,就把岳云送回了应天。岳云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能总让他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打滚。那样的话,就是练出他一身武艺,也会让他心理扭曲。和岳云一起回来的还有牛通那个二犊子。
    当金兵袭击曹州的消息传来,岳云和牛通顶盔贯甲,每天都和徐庆一起守在应天城头。天黑也不回家,而是和守城士兵一起睡在城头。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两个孩子和普通士兵同吃同睡。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岳大公子的名头迅速传遍全城,让百姓个个佩服。
    李孝娥却担心岳云受不住城头风霜,想把岳云喊到府中安歇。但是这一次,却是更疼岳云的岳母制止了李孝娥的打算。“孝娥,一切随应祥去做。他做得对。我们不是因为心疼应祥,而冷了全城百姓的心。”
    岳飞被青铜火铳击中的这个早上,李孝娥做了一个恶梦。她梦见岳飞正在率军冲杀,忽然地上裂了一个口子,冒出一头巨大的恶鬼,一口把岳飞吞了下去。
    李孝娥大叫一声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心怦怦直跳,脸上全是泪水。李孝娥暗道,莫非岳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丫头小蝶虽然年幼,却是冰雪聪明。她试探着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做恶梦了?真是做了恶梦就要说出来。恶梦一说出来就破了。”
    于是李孝娥在拜见岳母时,立即说了自己的梦。说到最后,李孝娥再次落泪。“娘,岳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吗?”
    “傻孩子!梦都是假的!”这段时间,岳母何尝不是提心吊胆。别人把岳飞看成天神,岳母却认为岳飞是个凡人。她知道岳飞力气大,武功高,但在两军阵上,绝对不是不会受伤的天神。不过看到李孝娥哭得梨花带雨,岳母心中就是一痛。这阵子,真是苦了这孩子了。所以只能笑着劝道,“傻孩子,鹏举怎么可能出事呢?老百姓不都说鹏举是星宿下凡吗?既然是天上的星宿,怎么可能会被恶鬼吞了呢?”
    岳银瓶拿一条手帕,替李孝娥抹去脸上泪珠,极为懂事地说道,“娘,俺昨晚做了一条好梦。梦见俺老爹手托太阳呢。”
    “小孩子的梦才最准。”一直住在李府的冉青也笑着说道。她这个背嵬军的参谋如今摇身变成了岳母的贴身丫头。李孝娥明白冉青对岳飞的心思。不过李孝娥依然和冉青姐妹相称。李孝娥的大方让冉青深为感动。冉青也是和花如玉一样的女中豪杰,拿得起放得下。她现在已经在心中把自己当成了张宪的大夫人。因为岳母没事就在冉青耳边夸赞张宪。看那口气,张宪几乎要比岳飞还要好一百倍了。冉青可不知道,她对岳飞的爱慕只是少女的春心初动。并不算真的爱情。
    李孝娥此时也感觉,自己这样哭,只会让岳母徒增担忧。连忙止住泪水说道,“娘,岳大哥肯定没事。我可能只是做了个恶梦。银瓶的梦才是最准的。”
    “对!银瓶的梦才是最准的。”岳母也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们却不知道,就在这个早上,不但岳飞中枪昏迷,就连竹芦渡边的张宪也遭遇了生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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