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麟见一个普通军士也敢向自己挑战,不由感到好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到了脸上。
    “高手!”
    刘麟当即握紧了手中双枪,双眼如针,紧紧盯视着越来越近的大汉。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马上大汉身材雄壮,手提一杆丈八铁枪,纵马奔腾间,隐约有龙腾虎跃之势。这哪里会是一个普通军士,这分明是一员天下间少有的悍将!
    刘麟笫一时间竟想退回军阵,以避开大汉锋芒。可是那样一来,自己将会成为江湖笑柄。刘麟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暗暗给自己鼓气,“岳飞那厮也杀不了我,我不信这大汉比岳飞还要厉害。”
    大汉冲到了三百步开外,刘麟也发出了一声怒喝,一催胯下千里驹,直接迎了上去。
    “来将通名?刘某手下不斩无名之将!”
    “先接你爷爷一枪,才有资格问爷爷的名字!”
    看看将近,大汉忽然暴喝一声,“狗贼受死!”
    在刺耳的音爆之中,大枪如电,倏忽间已到了刘麟面前。
    刘麟长相俊美,却天生神力,素来以狄武襄自许。出道以来,单打独斗,除了被岳飞一枪砸跪,连牛皋都不是他的对手。遇见使大枪的对手,刘麟向来是左手枪外拔,纵马直冲,一记右手枪刺死对手。
    如今面对大汉势若奔雷的一枪,刘麟却再也不敢单手外拔,而是双枪交叉,宛若剪刀,绞住大枪,顺势向身侧一拧。刘麟使的正是短枪破大枪的锁枪式。
    但让刘麟想不到的是,这大汉的铁枪早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
    一枪刺空,立即收枪再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刘麟的锁枪式锁了一个空。大汉的铁枪又到了他的咽喉之上。
    好个刘麟,也曾得高人传授,双枪绞空,收回已是不及。面对冰冷的枪刃,刘麟顺势后仰,直接在马上来了个铁板桥,让大枪从自己脸上刺过。
    但是大汉的枪实在是使得出神入化,顺势下压,只听嗤的一声,锋利的枪刃已经把刘麟的鼻子割成两半。
    刘麟惨叫一声,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长相彻底毁了。
    此时双马已近,刘麟羞愤交加,弹身而起,双枪直刺,上刺咽喉,下刺马头。
    大汉把铁枪斜斜竖起,左一拔,右一拔,就把刘麟势在必得的两枪化解。大汉还不算完,双马错身而过时,大汉的铁枪向后猛甩,狠狠地抽向刘麟背脊。这一枪若是抽实了,刘麟绝对终身卧床不起。
    不过刘麟反手持枪,架开了大汉势在必得的一击。
    等到两人拔马再度相对,大汉毫发无伤,刘麟则是满脸鲜血,鼻子向两侧裂开,面目狰狞,眼睛也一直流泪,没办法,鼻子坏了的必然反应。
    刘麟用冒火的双眼瞪着大汉,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大汉哈哈大笑,“狗贼,记住了!你爷爷名叫杨再兴!”
    刘麟狠声说道,“原来你就是杨再兴。我早该猜到是你了。”
    杨再兴喝道,“狗贼,还要再战否?不敢战,就给爷爷滚回去。”
    “你!”刘麟气急败坏,却不敢再逞强,打马逃回本阵。
    护民军见杨再兴如此神勇,当即齐声欢呼,“杨无敌!杨无敌!”
    听到身后同袍的呼声,再看看眼前的七千契丹骑兵,杨再兴顿时想起了金刀杨令公纵横宋辽边境的场景,不由热血燃烧,一人一马一枪,直冲到契丹大队前三百步左右,厉声高喝,“我乃相州杨再兴!契丹狗子若是有胆,尽管放马过来!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十个,老子杀十个。契丹狗子有胆吗?”
    降金之前,左企弓本是耶律大石麾下先锋官,也素有骁勇之名。不过左企弓却是刘麟手下败将,如今见刘麟都接不住杨再兴一枪,左企弓哪敢应战?
    左企弓暗骂,“刘麟小儿,你这回玩单挑可是玩砸了。”
    左企弓不敢应战,却不代表其他的契丹勇士不敢应战。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左企弓的眼力。
    “宋猪休得猖狂,俺萧达林前来杀你。”一个雄壮的契丹骑士不等左企弓应允,拍马冲向杨再兴。
    左企弓眉头一皱,低声骂道,“蠢货。”
    这个萧达林猎户出身,虽天生神力,却没有糸统地练过武术,哪里会是杨再兴的对手?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萧达林翻身落马。
    杨再兴抖了抖枪杆上的血珠子,用厉电般的目光逼视着数千契丹军,沉声喝道,“一个契丹狗子不够杀。还是十个一起上吧。”
    左企弓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从来只有我们契丹勇士欺负宋人,什么时候见过宋人欺负契丹勇士!这个宋人太狂妄了。既然你自己要挑十个,那就别怪我以多欺少!
    左企弓当即命令十个亲卫一齐向前。在左企弓看来,杨再兴再神勇,面对十个契丹铁卫,也只能败退回寨。左企弓不敢奢望杀死杨再兴,只求杀退杨再兴,以提升契丹骑军的士气。
    十个亲卫都是悍不畏死的百战之士,为了杀死这个骁勇绝伦的宋人,只见十匹战马围着杨再兴盘旋来去,十件长短兵器此起彼落,一齐向着杨再兴招呼。
    可惜的是,十件兵器也比不上一杆丈八铁枪。
    一柄长刀当先劈到,杨再兴大枪一抖,拔开长刀,顺势刺翻了长刀的主人。同时手腕较力,大枪作棍,一个横扫,二个契丹亲卫从马上横飞出去。一个伏身,让过头上马刀,枪杆后戳,撞碎一个契丹亲卫的胸甲。大枪如弓,一缩一弹,枪尖又刺穿一个勇士的咽喉。
    十一匹战马盘旋当地,激起阵阵尘烟,遮蔽了观战双方的视线。只能听见兵器碰撞声,契丹语的喝骂声,杨再兴的怒吼声,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
    忽然惨叫声停了下来。双方将士屏息静气,等待尘埃落定。无论是左企弓还是毕进,全都紧张得不敢呼吸。
    终于,尘土落下,杨再兴端坐马背,平端大枪,浑身是血,宛若杀神。杨再兴周围,十个契丹铁卫伏尸地下,无一幸存。
    “杨无敌!杨无敌!”三千护民军精锐全都疯了。抱犊寨墙上观战的百姓也全都疯了。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呐喊。一些老者边喊边流泪。
    “杨无敌!杨无敌!”
    宋朝立国百余年,一直被契丹人骑在头上。澶渊之战后,两国虽然签了所谓的和平盟约,但辽国的小股部队从来没有停止打草谷。
    每到秋高马肥,辽骑就会骑着快马,举着马刀闯进河北西路烧杀抢掠。可以这么说,靠近宋辽边境的宋人,家家都和契丹有血海深仇。这既是宣和年间伐辽河北健儿踊跃参加敢战士的原因,也是岳飞不派更熟悉地形的萧山前来真定府的原因。
    宣和北伐,十数万河北健儿血洒白沟河,却也让河北父老对契丹又恨又怕。衰弱到极点的契丹依然能够压制宋军,更让一些人绝望。金人入寇不过数年,契丹入寇却已百余年。在河北父老看来,契丹人比金人还要可怕。
    毕进用弓弩兵射杀数百契丹人,依然不能让河北父老激动。毕竟宋人弓弩向来强大,一直是契丹的苦主。但河北父老渴望的是能近战杀败契丹人的猛将。
    杨再兴的出现满足了河北父老百余年的渴望。大汉精锐也不过一汉抵五胡。杨无敌却能以一抵十。有这样的猛将,契丹人不过是土鸡瓦犬。
    和河北父老的疯狂相对应的,则是数千契丹人的低沉士气。面对匹马单枪的杨再兴,前排的契丹士兵愣是不敢直视。
    左企弓喃喃说道,“怎么可能?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猛士?”
    不能怪左企弓吃惊。要知道人力有时而穷。所谓的万人敌并不是真能以一抵万,只是能率领一支精兵斩将夺旗,或者在追逐战中以一抵数十。若真是被几个百战之士围在圈中,很多万人敌都要栽。就像左企弓以二千骑兵杀散了十几万宋军,也素称幽燕万人敌,但若是被五个宋军精锐围住,死的肯定是左企弓。
    刘麟这时已包扎好鼻子,走到左企弓身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左将军,杨再兴神勇天生,不能再和他斗将了。我军人多,莫若一涌而上。”
    左企弓狠狠地瞪了刘麟一眼,破口骂道,“就是你个蠢货搞砸了这一切。好端端的两军对决,非要玩什么斗将!结果惹出了这个杀神。小子,打仗不是靠人数的。如今我军士气全无,上前邀战必败无疑。为今之计,只能暂时退军十里,安营扎寨,来日再战。”
    刘麟被左企弓骂得心头火起,正要对骂,忽听契丹士兵惊恐地喊道,“杨无敌杀过来了。”
    刘麟左企弓抬头一望,不由面色大变。
    杨再兴真的一人一马一枪,旋风般杀向了契丹军阵。当然,若真是杨再兴一个人,刘左二人肯定不会害怕。但可怕的在杨再兴的身后,不知何时,抱犊寨的大门已经大开,毕进的三千精锐也已经分成两部,让出了一个数丈宽的通道。三千黑甲精骑在一个独眼大汉的率领下,正怒潮一般杀了下来。
    杨再兴离契丹军阵已不过百步之遥。而独眼大汉领着百余名精骑,离杨再兴也不过百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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