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流寇在山上放火时林二狗正和疏竹先生喝小酒,二人喝的有点微醺,不再端着身姿,有些散漫地依坐在垫子上。
    火光起时,疏竹先生还示意林二狗看看,说今天的晚霞特别好看,火烧云真的像是火烧起来了一样。
    林二狗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刚想附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真烧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林二狗招呼疏竹先生一起先出去,却发现先生已经迷迷糊糊,嘴里应着,身子却是纹丝不动。
    皱了皱眉,林二狗上前揽过疏竹先生的手臂,半扶半拽地往外走,等走出院子,已经有看到烟火的人前来帮忙了。
    “怎么了?“林二狗拦着问了一句,被拦住的人见是这两人,行了半礼,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让他们去别处避避。
    心里有些忧虑,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林二狗和来人道了身谢,扶着疏竹先生继续往别处走。半路上看见许多提着水桶救火的学生,林二狗都一一作避让。
    把疏竹先生送到一间闲置的茶室休息,林二狗有些酒意上头,没忍住也找了个小榻小眠一会。这种茶室书院中散落了许多,给学生和先生作清谈用,不光是茶具,还有薄毯,此时用来是正好。
    今日,疏竹先生拿出来招待林二狗的是一种叫碧水的酒,酒味清冽,不上头,但是后劲大。林二狗本以为他休息个一两个时辰就好了,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而张三花是半夜来的。
    从齐正那里得了消息后张三花就有些心神不宁,齐正本来就要去书院看看情况,见她这幅样子就带着一起去了。他们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歹人擒获了几个,大约统计出来的损失有一些烧毁的建筑和被歹人掳走的书本。
    这些书本中有的被找了回来,但是当初直接被从书架撸到麻袋里,又经历了翻波折,有些被折了页,有的直接散掉了。不过万幸的事,那些歹人不懂书院藏书楼的布局,大概以为藏在高处的都是好的,抢走的都是四楼的。四楼里放的是从各地搜集回来的地质风俗之类的,虽然搜集不易,但也不是什么珍品孤本,而且都做了备份,这方面的损失倒是不是很大。
    损失大的反而是被他们放火烧掉的屋宇,那一片刚好是好几个先生的住宿区,有一些先生们来不及抢救出来的藏品在大火中都有了损伤。
    人员上的损伤倒是还没统计上来,林二狗这个人更是没人知道他在哪。
    得了这个结论,张三花有些烦躁,和齐正知会了一声就自己动身去找。偌大的书院她一点都不熟,硬是靠着直觉莽莽撞撞推开了林二狗所在茶室的房门。
    月色皎洁,张三花看见林二狗躺在小榻上无知无觉。觉察到小室内还有一人,张三花却一点也不感兴趣,她走到林二狗旁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从呼吸的频率力度上就可以得知,林二狗是睡着了,再加上这一室的酒气,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喝醉了。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张三花转身准备离开,刚准备迈开步子,又收回了脚,叹了口气在林二狗身边坐下。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消息得知林二狗有可能受伤遇难的时候她心里是恐慌的,甚至有些无措。从小到大她单方面向林二狗闹过不少脾气,但没有一次想过让他受伤让他死。
    最多,就是几天躲着不见他,让他好好着着急。
    伸出手指点了点林二狗的额头,张三花眉眼柔和,嘴边不自觉带了笑。
    这次就算是放过你了。你一定要吸取教训,下次及时来哄我。
    第二日快到午时时,林二狗被太阳晒得脸都发了红,才慢悠悠醒了过来。他慢慢坐起,脑子还有些迷糊,两眼发直。
    张三花一进茶室,间看见林二狗转头看她,头发有些乱,眼神呆呆的。
    莫名有些可爱。
    抿了抿嘴角憋住笑,张三花进屋倒了杯水递给林二狗喝。林二狗目光一直跟着张三花动,但仍是呆呆的。见张三花抵了杯子过来,他下意识就接住往嘴里送。
    水是一直温着的,刚好入口的热度,喝了一杯下去,林二狗稍微清醒了一点,还脑袋还是木木的。
    张三花在旁边看着,见林二狗耳边有一缕头发翘着,没忍住去捋了捋,但一松手就又翘了起来。
    林二狗转头看她。
    林二狗迷茫地和张三花对视了一会,忽然双手一伸,直接把张三花揽入怀中,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张三花的肩窝上,还蹭了蹭。
    张三花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懵,等被林二狗蹭了蹭,更是不知所措僵在了原地。
    “三花,都是我的错,你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林二狗的声音低沉还带点鼻音,因为凑在张三花耳边,喷出的热气让张三花打了个激灵。
    张三花一把就要推开他,却被林二狗抱得死死的。要硬推也是推的开,但张三花就怕把林二狗哪里伤着。
    察觉到张三花不再反抗,林二狗满意地叹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
    “三花,不生我气了好不好嘛。“
    张三花强忍着想推开他的冲动,看到他脑后有一块地方头发只有浅浅一层,意识到这是之前的伤口,心里不由得软了几分。
    “嗯,不生你气了。“
    “真的?三花真好。“
    轻声说了这一句,林二狗就不开口了,但张三花察觉到肩上的力度越来越重,耳边的呼吸也渐缓。
    这是,又睡着了?
    挑了挑眉,张三花试着从林二狗怀里脱出啦,但林二狗就是不松手。张三花很是无可奈何。
    “哎哟,我这是睡到了什么时候?“一个男声响起,待看清眼前状况后又戛然而止,“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张三花听到室内另一人已经醒了,但林二狗还不放开她,心里有些羞恼,手上使劲硬生生地脱了出来。林二狗被她推了这一下哎哟一声又倒了回去。
    张三花僵了一下,直直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也该是时候吃午饭了。“
    等张三花走出房门,疏竹先生从榻上坐起趿拉着鞋子就走到了林二狗旁边。
    “你小子别装啦,都是我玩剩下的,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姐儿才会醒你还迷糊着。“
    躺在榻上的林二狗笑了笑,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先生,看破不说破啊。“
    “切,也就在你面前说说,我可不是那帮老古董,不会坏你的好事。“
    两人说笑了两句开始整理衣物往外走,刚出房门时林二狗被阳光照着有点晕连忙用手挡了一下,低着头忽然又笑了一下。
    三花哪里是什么没有没见识的姐儿,她只是太信任太习惯他了,习惯到没有戒心不会怀疑。
    不过这样很好,也最好一直都这样。
    随着疏竹先生去往小食堂,林二狗捡到了半路上在问人的张三花,领着一起去了食堂。
    虽说昨天出了意外,但书院今天还是一切照旧,食堂里的吃饭的人挺多,看到林二狗和疏竹先生都向他们问好,目光在张三花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多做打量。
    领了三份饭食三人找了地方坐下,张三花只是低头吃饭,疏竹先生倒是想逗她几句,但都被林二狗制止了。
    开玩笑,三花现在正羞恼着,要是任凭疏竹先生逗下去,她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行吧,你说的事我应下了,我一会回去看看,要是还有什么可收拾的我收拾好了直接去找尹离,让那个老匹夫派人送我去,就不再劳烦你了。“
    “不敢。“林二狗施半礼,“那就辛苦先生了,学生就先回去了。“
    疏竹挥了挥袖子,示意他快走。林二狗回头去看张三花,正对上张三花的目光。张三花先是飞快躲闪了一下,然后又狠狠地瞪向他。
    林二狗觉得怕是酒还没醒透,又有了点醺醺然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张三花在前林二狗在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者走了一路。林二狗看不见张三花的表情,但看她步伐频率变换地有些快,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扬。
    张三花回头,正好看见林二狗在笑,觉得他是在笑自己,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林二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开心。“
    张三花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又转身往山下走。
    身后,林二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个长条形的盒子还在那里待的好好的。
    这个东西,应该可以送出去了吧。
    两人回了齐府却是没往一处去。林二狗要去处理梁家提供的粮食的调度,张三花得去和阿姐报平安。
    一进大姐的院子,张三话就看见多了几个生人,穿着不像是齐家的下人,其中的几个还各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的好像是布料。
    “三花,你快来。看看你喜欢哪种。“大姐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张三花,张口唤她过去。张三花走过去,一一看过那些布料,花纹先不说,从光泽上就能看出是好料子。
    “大姐这是要给我做衣裳?“
    “对啊,你看看你喜欢哪匹。“
    张三花又把那些布料一一看过,指了一匹嫩黄色的。
    “小姐眼光真好,这可是上好的云锦,手感绵软柔滑,颜色也最是称小姐的肤色。“
    说话的应该是布店的管事,张三花没理他,大姐应和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一匹,还有那一匹水绿的,还有荼白的也留下。“
    一下子选了三匹,还都是贵货,管事的眼睛都要笑没了。张三花在一旁看着,等其他人都走了才开口问。
    “大姐,怎么突然要给我做衣服,你之前不是给我做了许多么。“
    “你还好意思说,走的时候一件都没带上。你这次回来又长高了一点,不合适了。“
    “哦。“张三花应了一声,她就是随便问一句,她姐姐要给她做衣裳她等着穿就是,没什么多的想法。
    “对了姐,你给我做成方便活动的款式啊。“
    “你想得美,我才不给你做,我已经选好绣庄了,让她们烦心去。“大姐笑了笑,说是这么说,但花样款式还是得自己选,“以后再给你做袍服骑装,这次选的布料是为了及笄的衣物,样式上可没得选。“
    张三花听罢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大姐你要给我办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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