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甲卫军丝毫不为所动。詹闻有些得意,摸了摸胡子看向张三花。
    张三花脸上依旧淡淡的,并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
    似乎是骂累了,尤明杰那边停了下来,他们不骂了,也不进攻,就在那看着。
    王将军皱着眉,有些迟疑地看向张三花。
    “丫头,他们这是?”
    在上场前尤明杰就做了小动作,张三花不好解释,只让王将军放心,且再看看。
    又过了片刻,林越开始频频回头。场外终于出现了动静。
    是的,场外,有几十个北征军推了板车出来,每辆车上面都装了好几个瓦罐。
    林越觉得这瓦罐出现在此时有些奇怪,忽然灵光一闪,有些不太相信。
    这几十个北征军推着车走到阵前,尤明杰迎上去看了看,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詹闻不知道桶里装了什么,但下意识觉得不妙,开口道:“国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可是五百人。”
    张三花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詹闻,道:“确是五百人。”
    “你当我瞎?这多出的十几人。”
    “詹将军可要数数。”
    张三花不耐烦地打断詹闻,詹闻被噎了一句,半天气上不来。
    这个时候,尤明杰那边开始护送着板车前进。
    刀斧手们都警惕起来。
    前进了一段距离,北征军停下,卸下一个瓦罐直接朝刀斧手扔了过去。刀斧手并不好闪躲,只用手中刀斧一把劈开。
    然后,瓦罐中的液体就劈头盖脸淋了他们一身。
    这一变故惊呆了众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见尤明杰那边有几个兵士举起了弓,搭上了一只火箭。
    与此同时,有刀斧手抹了脸上的液体,凑到鼻前闻了闻,又试探着尝了尝,不由得脸色大变。
    “是油!”
    再看对面弓上架的火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国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詹闻紧张的音调有些高,带着些质问的口气冲着张三花,希望她能立即喝止自己士兵的行为。
    他没办法不紧张。刀斧手本来就十分稀少矜贵,他养出这一批很不容易。但若是火箭一出,点燃了油,刀斧手那一身的重甲根本没有办法闪躲。那岂不是成了铁罐中的烤肉?
    “国夫人,说好的只是比试,武器都是套了麻布沾了石灰粉的,点到为止。你现在弄这一出,难道是站在了西荒那一边,要先真真的和我们打上一场不成?”
    詹闻的话说的又急又快,一顶反叛的帽子就直接往张三花身上扣。张三花虽然对东华并没有多少忠心,但也不喜欢空口白牙就被人污蔑。
    只是,与人争辩到底不是她的长项,她偏头看了一眼林越,林越会意的上前一步。
    “詹将军这话真有意思,我们北征军到底是做什么了啊,能让你如此动怒。”
    詹闻见张三花不开口,反倒是一个小哥接了话头,心里就不大痛快。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听詹闻这么讲林越也不生气,实在是詹闻这副虽然整理过但仍然狼狈的样子让人很难生得起气。
    “我的确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帮忙管管北征军的后勤。若是将军不愿听我说话,我不讲就是了。”
    凡是军队,管后勤的莫不都是亲信。林越这一招以退为进,本来以詹闻的身份是不用在意的,只是火箭在人家弓上搭着,他不服软不信。
    呼了一口气,詹闻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和缓一些。
    “那这位小哥,你们北征军先是泼油后有火箭,难道不是想烧死我甲卫军么?”
    林越笑嘻嘻地回答:“怎么会,你们认输不就是了?我们已经显示了我们获胜的方法,没有放箭已经是看在大家都是东华人的面子上了。”
    詹闻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与此同时,似乎是为了呼应林越的话,场下的北征军中走出了几十个兵丁,每人捞起一只瓦罐,作势要扔。
    这一举动把詹闻吓得够呛,他倒是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理由。
    “我们此番比试是为了看谁更适合守城,难不成你们对付西荒人也要如此取巧么?!”
    话说完,詹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越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就连王将军也是一脸古怪。
    “詹将军,按你的意思,难道你守城不会泼油?还是说将军希望我们用金汁?”
    詹闻马上也反应过来了,这是守城时常用的手段,还真不能说北征军投机取巧。但到底是不甘心,他又另找了个理由。
    “你说的轻松。等到西荒兵临城下,你难不成有那么多的油可用?”
    还真有这么多,谁让张三花有钱呢。
    林越刚想顶回去,张三花不耐烦了。
    “认不认输。”
    尤明杰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一看张三花有所反应,立刻指挥士兵又扔了几个瓦罐,同时燃起了火箭。
    刀斧手下意识举起刀斧,瓦罐撞在刃上,砸在他们身上或地上,炸裂成碎片。
    这一举动把詹闻惊得够呛,他下意识朝着刀斧手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反应过来,转向张三花。
    “国夫人果然要如此?刀斧手万中无一,若是伤了一个,那可都是大事。”
    这话已经有点色厉内荏的感觉了,张三花嗤了一声,抬起右手。
    北征军开始引箭,目标直指刀斧手。
    这包了头的箭矢可戳不破刀斧手的铠甲,但它带来的火可以。
    现在就是比谁更能沉得下气了。
    詹闻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头也疼。
    火箭不可在弦上久待,再过四息,这箭势必要放。
    更重要的是,北征军真的敢放。
    在这四息间,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拉长。詹闻听得自己心如擂鼓,在最后一息时喊了出来。
    “我认输!”
    然而,这话有些晚,北征军或许也是有些紧张,他们的箭,射出去了一只。
    火箭直冲着的刀斧手目眦尽裂,他眼见着这火箭跌落在地,燎起了一串火焰。
    甲卫军出现了瞬间的骚乱,刀斧手们下意识地躲避,却根本快不过火焰。
    詹闻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喷出,就见北征军提着剩下的坛子,又往甲卫军扔去。
    完了。
    没想到甲卫军如此下作,詹闻气急攻心,一口血箭喷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他的亲卫连忙去接,接住后一脸愤恨地冲张三花大喊。
    “卑鄙小人!”
    张三花没理他,倒是王将军很不满地训斥道:
    “眼睛瞎了?看清楚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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