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文官们普遍都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赵书文虽然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为了仕途可能有些蝇营狗苟,但此时当他听了梁志的话后,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腾的站起身子。
    就算他心里有千般疑问,即便他打心里厌恶梁志,但既然关系多少户无辜群众的身家性命,他必须要把这场未遂的灾祸查个一清二楚。
    赵书文一声令下,孙福立即出去通知相关人等候命。赵书文看了眼栾飞问:“栾公子,今日......”
    栾飞微微一笑说:“赵大人,反正我现在没事,就跟着一起去转转。”
    赵书文听了,也不好回绝。
    梁志本来还揣着银票呢,结果就因为栾飞始终像吊死鬼缠身似的总站在赵书文身边,梁志就算敢不要脸把银票递上去,赵书文出于自己的官声考虑,也肯定会翻然变色严厉叱责,大讲一番拒腐防变的话。到时候,两个人都下不来台。
    梁志此时心里可算是对栾飞万马奔腾了,栾飞却偏偏像故意似的,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赵书文,把梁志恨得牙痒痒。
    没办法,梁志只好跟着赵书文出来,外面一干公人早已集结完毕。
    为首一人走到跟前,抱拳行礼:“大人,一切已准备停当。”
    栾飞望了望那人,只见他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栾飞便知道这人肯定是插翅虎雷横了,暗暗留心。
    赵书文等着人马点算完毕,便坐上轿,径朝回宾楼去。
    到了地方,栾飞望去,回宾楼正面热闹如常,看不出来什么灾痕。
    梁志领着一行人转到后面,只见那回宾楼后墙兀自从下到上都是烟熏火灼的痕迹。
    后墙根部,原本是一堆木材,如今也是一片狼藉,许多木材早已被烧烬了。
    眼见赵书文领着雷横径直朝墙根走去,栾飞脱口而出叫唤了声:“哎呦。”
    赵书文等人霍然立住,一起回头看着他。
    栾飞醒悟过来,大觉尴尬。
    拜托,这是大宋朝啊,可不是自己的那个年代,警察到现场之前,先各种拍照,然后步步惊心的搜索前进,采集各种可疑的物证,唯恐破坏了现场,影响了破案。如今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职业病发作,担心赵书文这些人不管不顾破坏了现场,栾飞只能暗自对自己呵呵了。
    眼看赵书文等人满脸懵逼的望着自己,栾飞尴尬一笑,快步走到跟前,决定入乡随俗,就近找寻一下证据,看看能不能顺手把案子破了,也算是聊慰一下前世的职业病了。
    那雷横如今是郓城县步兵都头,平时在郓城县缉捕盗贼、擒拿凶犯少不得出力,至于这种火灾现场,这些年来,倒也没少遇见过,自有一套经验。
    不过在这个年代,指望什么痕迹破案大多是天方夜谭,人证是破案的第一神器。只要有人证,接下来把疑似凶犯拿来,一通大刑伺候,管保打得你哭爹喊娘,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重刑之下,不怕你不招供。
    雷横大致看了看中心现场,感觉没什么价值,就领着一干人等重拾老本行,去挨家挨户走访调查去了。
    栾飞看了眼梁志,只见梁志虽然表面上很焦急的样子,但眉宇之间反倒颇显镇定,似乎对破案与否并不关心。
    出于职业使然,栾飞见赵书文站在那里等待雷横等人的回信,便自顾自的研究起火灾现场来。
    木材本来就是紧贴着墙根堆放的,周边也都是泥土地面,栾飞心念一动,在木材四周认真搜寻起来,果然一番工夫之下,在东面的地上发现了足迹,那足迹有来有往,倒是极有可能是放火的人留下的。
    栾飞循着足迹跟了出去,走出四五十步,便到了主街道,由于这里人流极大,地面上的足迹顿时杂乱起来,辨认起来甚为吃力。
    赵书文倒也注意到了这边,便走了过来,饶有兴趣的说:“看不出来栾公子竟然还对足迹颇有研究。”
    栾飞摇了摇头:“足迹太乱了,很难追踪下去。”
    赵书文“哦”了一声问:“可有什么发现?”
    雷横领着一干公人走了回来。
    栾飞背对着雷横,随口说道:“看这人足迹的印痕,倒像是个习武之人。”
    雷横听了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没有多说。
    赵书文显然很感兴趣:“哦?习武之人?如何见得?”
    栾飞介绍起来:“习武之人,多半是孔武有力,反应到足迹上,印痕就很有章法。”
    雷横忍不住说:“我们郓城县本来就鱼龙混杂,习武之人何止百千?栾公子这句泛泛之谈,倒也有理。只不过,在这千百个江湖人中排查放火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这年头许多贩夫走卒,由于工作的原因,也都有些力气。”
    栾飞看了眼雷横身后不远,两个捕快中间,正裹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厮,看那小厮模样,显然很是紧张。
    栾飞只当未见,顺着雷横方才的疑问,摇了摇头说:“不见得,贩夫走卒多半是为生计谋生者,因此步伐急促,往往一步还未走实,第二步就已经迈出。而习武之人由于多年苦练,行走起来极有章法......”
    雷横不等栾飞说完,直接呵呵了:“不管放火那人是习武之人也好,贩夫走卒也罢,深更半夜放火,总是见不得光的事,来去匆匆可是情理之中,栾公子的步伐急促之论,还是到茶馆里去给那些听书人讲去吧。”
    栾飞微笑着说:“雷都头,且听栾某把话说完。虽然看起来不管是谁,走起来都是一样的匆匆。但细究起来,却又不同。贩夫走卒急着赶时间,因此走起路来都是脚跟吃重,而习武之人较为稳重,尽管心里焦虑,却每一步走出都自称章法,所以整个脚印吃重都是一样的。”
    雷横听了,顿时沉默了,似乎在咀嚼着栾飞这番话。
    赵书文则是忍不住赞叹:“原来区区足迹,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赵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栾飞无语的望了眼赵书文,心想我这都是小学生的水平,属于常年看着猪跑,多多少少知道了猪肉的味道,忍不住叹息一声说:“赵大人有所不知,栾某知道一个人,这个人原本是个给地主家放羊的羊倌,不过由于羊群过大,总是有羊走丢。而羊一旦走丢了,羊倌回去,就少不得要挨地主的板子。于是乎,这人为了少丢些羊,就开始自己钻研起羊蹄印来。”
    雷横听了,哼哼的一声笑,想要嘲笑,看了眼赵书文,又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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