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聪明我也不是神仙。解雁行敲了下却戎的脑袋,小心眼的家伙,还见不得有虫比你聪明了。
    他没有追究谁下的药, 没有得逞,也没有证据, 深究的话只会是自寻烦恼。解雁行今日已经玩得尽兴,打算再坐一会就打道回府,但不知道是不是没喝到热水的原因,没过一分钟他突然开始胸闷气短,头也晕了起来,从症状出现到反应严重仅仅数十秒的时间,来势汹汹。
    却戎我不舒服。解雁行一把抓住了却戎的手腕,雌虫连忙关切地扶住他的身体,怎么回事?难道下在热水里的药还能通过皮肤接触起药效?关键解雁行还只是手背碰到了三四滴,他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强效的药效。
    喘不上气。解雁行单手扯开了领带,又无力地拨着纽扣。
    应该是正常的觉醒不适反应。却戎松了口气,他将解雁行从座位上扶起来,让対方一只胳膊搂着他肩膀,全身力气都靠在他身上,现在坐车你只会更晕我先带你找个通风的地方休息下吧。
    解雁行没说话,却戎自当是默认了。
    他搂着人往出口的方向走,还没前进两步谢帕德就再次出现,他看了眼半垂着头大口喘息的解雁行,目光落在対方不停扯着领口纽扣却怎么也解不开的手上,眉头紧锁问:发生什么了?他这是
    主虫身体不适。却戎言简意赅,麻烦您找一间无虫的休息室,尽量偏一点,要通风好的。
    跟我来。谢帕德迅速转身在前方带路,几个弯之后他们站到了电梯里。谢帕德本来要去按第五层,但忽然想到什么一名雄虫意识模糊,喘息不止,而搂着他的那名雌虫年轻气盛,身强体壮。要一间无虫的休息室能理解,但还要偏远的是什么意思?
    孤雄寡雌独处一室,雌虫还并非雄虫的君侍谢帕德心思一转,按下了三层,也有空房间,但不至于太偏,雄虫若是呼救能及时找到虫
    这里。谢帕德用万能密钥打开了一间黑暗的房间,打开灯,简单的会客室配置,两排沙发一张桌子,关键是有一个巨大而宽敞的阳台。
    却戎立刻将解雁行扶至沙发躺下,取下他的半截面具,又起身打开了阳台的门,外界是空旷的花园,空无一虫,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清冽的冷风瞬间灌入,带着青草叶的气息,吹得窗帘大肆飞舞,也吹散了宴会中挥之不去的闷热与酒气。却戎回头问谢帕德:雄子,您这儿有毯子吗?还需要喝的热水。
    谢帕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皱着眉看向紧闭双眼的解雁行。
    却戎等了几秒还见虫没有动静,再看谢帕德略带防备的眼神,可算対上了他的脑回路,没好气道:我和他住在一起,要打他的主意家里不行吗?非要在这?
    谢帕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要再解释,但耳边一声轻唤打断了他,解雁行费力地半睁开眼,咬牙道:却戎出去别让虫进来。
    雄虫衬衫最上方的三颗扣子已经解开,白色抑制贴的边角,红似滴血的虫纹狰狞地爬出了几处纹路,仿佛恶魔在地狱伸出了触角,在耳边低声絮语,勾动尖尾引诱着堕落。却戎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可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失态,二话不说直接反身冲出了门。
    谢帕德的动作比他慢了不止半拍,直到解雁行的目光缓缓挪过来。闷热、窒息和头晕目眩让解雁行懒得再讲礼貌,只觉得这个看不懂形势的雄虫真是笨得可以:你也出去
    哦,好的!谢帕德连忙倒退出门,中途差点绊倒自己的脚。门框应声合拢,他立在门前,垂着头看向自己的鞋尖,眼神发直,一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了心跳如鼓。
    却戎早他一步出门,不经意间侧眸,还真找到一个可以拜托干活的熟虫隔着三个房间,和杜文同来的那只长发雌弟恰好从里面走出来,他抬头也看到了却戎,有些尴尬地唤了声雌兄转头就想跑,但没想到却戎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阿翀,过来。
    阿翀惴惴不安地靠近,小声问:雌兄,怎么了?
    搞杯热水来,深信解雁行整只虫就是热水做的的却戎把热水的优先级放在了毯子前面,从热水倒进杯子一直到送到我手里,全程你的眼睛都不准离开杯子,知道了吗?
    阿翀隐约意识到什么,这么郑重其事要来的水肯定不是却戎自己喝,他目光隐晦地瞥了眼却戎身后合拢的房门,神情难掩高兴,大开大合地点了下头:好!我马上就来。
    说罢,他就像翩跹着翅膀的花蝴蝶,飞快地跑了出去。
    见此场景,谢帕德低声说了句我去走廊尽头的消毒室拿毯子,随后也动作迅速得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从另一侧离开。
    却戎从口袋里摸出阻隔口罩,在半截面具底下又戴上了口罩,可谓全副武装。跟解雁行出门,他终端都可以不拿,但一定得带上阻隔口罩。再加上后颈的抑制贴,却戎相信好吧,他祈求不会再出问题。
    阿翀经过他先前出来的房间时,换了身衣服,自觉无颜再出现在宴会上,一直躲休息室躲到现在的杜文从门里探出脑袋,见雌弟兴致勃勃地从他面前跑过,一脸的中了大奖,兴奋到电梯都等不及,一路从楼梯跑了下去。
    欸,你干吗去?杜文疑惑地喊道,嘀咕了两句之后转过头,就见一只戴着面具又戴口罩的雌虫就站在十米开外,形象非常变态。两虫目光対视,变态雌虫就当作没看见他一样继续立在走廊上罚站。
    即便如此,杜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雌虫的身份,刚和这位变态见过面认得衣服和面具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毕竟曾在同一屋檐下度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
    你!种种耻辱回忆顿时在杜文脑海中循环播放,他气得面红脸齿,恨不得将却戎碎尸万段,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不过対方,所以也不敢过去,只插腰站在自己这边门前指着却戎叫骂:你这个
    脏词还没想出来,一个黑色条纹正装的雌虫忽然带着几名一瞧就是跟班的雌虫从他面前经过,目的明确,径直冲着却戎所在的地方而去。
    杜文声音一顿,大半身子躲回房间里,只露出半颗头来,又期待却戎遭殃又害怕対方跟头栽太狠连累亲虫,矛盾地静观事态发展。
    克里普带着一干虫等在却戎面前站定,都懒得睁眼瞧面前这位戴口罩的雌虫到底长什么样,摆摆手道:让开,我和你家雄主有话要谈。
    因为出席宴会的雌虫都戴着阻隔贴,这东西不但遮住了后颈,也一定程度上妨碍了嗅觉判断,却戎大概被所有不知情的虫都理所当然地归为解雁行的君侍,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特意去否认,只压着声音道:他不方便。
    你知道我是谁吗?克里普不屑地啧了一声,我的雄父是中央陆军大校,雌父是首都学院副院长,还不快给我让开。
    口罩雌虫一言不发。
    克里普只当这虫是被吓到了,内心又是嫉妒又是害怕,正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相信,只要対方稍微有点眼力见,最终总会让开的,于是他趾高气昂地开始了评价:说真的,你的发色真难看,等我成了家里的雌君,一定要让你染个别的颜色,不然,就不许上雄主的床。
    你说你的雄父是大校,倏然,雌虫开口道:雌父是副院长
    対,知道的话就
    那你本虫,雌虫嗤笑一声,算个什么东西?
    你克里普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还是来自一只无名无姓的虫子,他直接扬手就是一拳,対准了口罩雌虫的脸,要用拳头教会他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没想到口罩雌虫的反应速度大大超出他的预料,拳风未至,対方已经轻描淡写地微微后仰,恰好躲开了这一拳,克里普的手只堪堪擦到了雌虫的半截面具。
    金属面具摔落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雌虫的眼睛彻底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一璨金,一雾白,在整个星球上都独一无二。
    第27章
    异色瞳显露出来的瞬间, 克里普立刻就意识到这只雌虫的身份:却戎?!
    他这一声大吼,把整层休息室内绝大部分虫都叫了出来,杜文听到接二连三的开门声, 回头一看七八个脑袋陆陆续续冒出门框,疑惑地朝声音来源处张望。杜文甚至在里面看到一只雄虫幼崽, 被他的雌兄牵着手, 眨着眼好奇不已,看来八卦确实不分性别年龄。
    嗯。却戎点了下头, 知道就行, 你可以带着你的虫走了, 主虫不见客。
    主虫?克里普抓到了这个称谓,你还不是他的君侍?哈,那你就更没资格站在这里代表他的意见了, 快滚,你这只犯罪分子。
    说话间,丝丝缕缕的雄虫素从门缝中蔓延出来, 仿佛醇厚浓郁的美酒,仅仅是一呼一吸, 就让虫不自禁地沉醉, 小腹滚烫,大脑里只剩下兴奋与冲动。克里普从这只黑发雄虫出现在宴会上的那一秒就看上了他, 戴着面具也遮挡不住的俊美容貌,唇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温柔得不可思议。
    座位在C区,代表着没有庞大的权势背景, 只是一只普通雄虫;雄虫素又香又浓,意味着家里君侍不会多。以上种种情况, 都令克里普没有理由不去使计强迫一把。要怪,只能怪雄虫他自己怀璧其罪。更何况娶他也亏不了,他会给雄虫带来丰厚的资产,克里普这番思量着。
    就是没想到,雄虫身边站着的那名雌虫竟然是却戎。
    雄虫素的散发,让却戎意识到解雁行撕去了抑制贴,他突然想起下午在造型设计会所那边解雁行已经更换过一次抑制贴,恐怕手里已经没有了存货,不过幸好自己这边还有一张新的。
    闻到了雄虫素,克里普更加的兴奋,呼吸急促异常。双颊绯红,就连他带来的几只雌虫都鼻翼张缩,瞳孔也轻微放大。克里普就像醉酒那般的飘飘然,大声道:却戎,你是不是听不懂虫话?!
    克里普?
    去拿绒毯的雄虫谢帕德捧着东西快步靠近,看着眼前数虫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皱眉问:你在做什么?
    谢帕德,你来得正好。克里普指着却戎,编瞎话都不用打草稿:我和雄子约好了在这里见面,雄子就在房间内等我,但这只罪虫突然出现,死活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意图伤害雄虫,你赶紧找护卫队上来把他押走,严加审问!
    谢帕德:你看我像傻子吗?
    克里普谢帕德想了下措辞,解雁行雄子确实身体不适,还是不要贸然进去打扰他了。
    听到谢帕德能准确说出门内雄虫的姓名,克里普立刻意识到二者必定认识,谎言被瞬间戳穿的尴尬让他恼羞成怒,脸色涨红口不择言道:你,你这只阳痿的雄虫,你竟然和却戎是一伙的!怪不得怪不得说阳痿的雄虫不如狗,你自甘堕落!和却戎同流合污
    他狠狠朝身后一挥手,带来的五名雌虫瞬间兵分两路,一只去阻挡谢帕德,另外四只则同时朝却戎扑去。
    谢帕德被当众戳中软肋,也气得双目泛红,因为阳痿他从小到大遭受了多少白眼冷遇,雄父从不肯正眼看他,将他视为耻辱,雌父也总是拿一种可惜的眼神看着他,总是在叹息。他分明是一只雄虫,但硬生生活成了一副自卑而胆怯的模样。
    阳痿的雄虫不如狗,这句话说得确实没错,他的雄虫素稀薄得几不可闻,没有雌虫愿意嫁他,身为雄虫,他又远没有雌虫那样的体能,他只能活得小心翼翼,但好歹他的名字中缀着市雄保会会长阿库勒的姓,很多虫私底下看不起他嘲笑他,但从没有虫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大声讥讽他。
    你敢碰我?!谢帕德怒喝道,他狠狠甩下一巴掌,应付他的雌虫可不像克里普那样胆大包天,闭上眼挨了这一下,只张开手把谢帕德往边上挤,一边说着不要让他难做,一边看着谢帕德不让他有机会联系护卫队。
    另一头的四名雌虫可不会客气,各种拳脚不要命一般往却戎身上揍,可惜拳头还没挨到那碍眼的银灰色发丝,就被却戎抬腿一脚踹开,旋即他一个侧身又是一拳,正中另一名雌虫跟班的鼻梁,骨骼断裂的脆响让克里普下意识后退半步,接着就见却戎行云流水地侧踢肘击,他带来的四名雌虫就像四个泥土虫,纷纷倒在地上蜷缩颤抖痛吟不止。
    而却戎甚至没用上虫铠化。
    金色的眼珠悠悠转动,挑衅地望向克里普,主虫家里不需要废物。
    如果得罪虫也算是一种本事,却戎大概可以就此写一本教科书。克里普气得脖子瞬间虫化,撑爆了正装领口,他怒急攻心咆哮着就要往前冲,但就在这时,一道怒喝制止了他:克里普!住手!
    却戎面无表情地抬起双眸,只见电梯间拐角处走出来一排虫子,领头的是一名身着藏青正装的雄虫,头发颜色和他衣服保持一致,他的身后跟着数名雌虫,都穿着护卫队的制服,显然是同层有看热闹的虫报了安保。
    在这群虫子后方,则还有一名灰色短发的雄虫,左手边跟着一名身穿陆军制服的雌虫。而喊出克里普名字的,正是这位处于后置位的灰发雄虫。
    却戎不但认识这两位,而且还称得上是非常熟悉陆军雌虫正是在办公楼底下被他坑了一把的宾,而灰发雄虫,则是宾的雄主,卢斯恩,同时也是克里普的雄长。
    而领头的藏青衣服雄虫则是谢帕德的哥哥,听到他这不成器的阳痿弟弟朝他喊:雄长
    闭嘴。
    藏青虫没给谢帕德好脸色,他走到克里普和却戎中间,低头看了眼地上一堆躺平的垃圾,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宾先前因为打架斗殴被却戎坑了个小处分,此刻肯定要报复回来,他立刻接话道:克里普,你先说,不准有半句假话知道吗?
    克里普确实不会有半句假话,他根本全都是假话:雄子,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一名座位在C区雄子忽然身体不适,想上前去帮助他,但这时却戎突然跑出来,当着我的面劫持了失去意识的雄子,并在谢帕德的帮助下,把雄子偷偷带到了空房间内,我害怕他对雄子图谋不轨,连忙跟上来,没想到却戎看我阻碍了他的好事,把我的朋友都打伤,还准备打我。
    却戎?藏青雄虫眉头皱得更紧,对于第三行星的雄虫来说,却戎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当然是以坏的形象,他几乎下意识地就已经给却戎定了罪。
    但围观的虫子太多,除了本来就在这一层的,他们闹出的大动静甚至把上下层的虫引了数百只过来,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虫的面搞特殊,只能假装问却戎一句: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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