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接了朱菊香的电话,他采用了老婆的建议,马上通知办公室主任,“你联系一下江似练,让他现在过来一下,我在办公室等他。”
    吴楚有点左右为难的时候,朱菊香在电话里面是这样跟他说的,“老吴,过来的这个人,她可能是你们局里的家属,自己人不要过分了,你可以让她老公自己来处理。”
    朱菊香关上门回到房间,是越想越觉得不安了。她知道吴楚会怎么处理,她突然怕了,怕老公不问青红皂白对谁都公事公办。
    这是他自己的部下,等于是自己的兵,伤了他们的心意味着什么?朱菊香不寒而栗,她立马给老公打电话了。
    朱菊香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女流之辈,她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是,她是一个晓得怕的人。
    有些女人看见老公飞黄腾达了,她会忘乎所以,目中无人。
    朱菊香相反,老公的官越做越大,她是越来越怕,经常替老公担心。
    都说做人上半夜要想想自己,下半夜要想想别人。朱菊香根本等不及到下半夜。
    笔者窃以为,贤妻骨子里都有怕的一面。怕别人说自己是个不顾家的人,怕别人说自己没有服侍好公婆,怕老公在外面招事惹祸------
    胡作非为,得意忘形的人都是不晓得怕的人。
    不是吗?现在大部分人上半夜想想自己是能够做到,但是下半夜却睡着了,没有做到想想别人。
    江似练下了班,搭了所里的车回到家,奇怪了,楼心月还没回来。楼心月是个宁肯把时间花在化妆上、美食上,也不愿意去当什么班主任,把时间花在工作上的人。
    教师是楼心月的一份职业,不是她的事业。她不需要辛辛苦苦的事业,她说女人要事业干嘛?嫁一个有事业的老公就够了,多轻松。
    到了家里,老婆没回来,江似练纠结了,是不是要动手搞晚饭?不搞,坐着等待,有点不好意思;搞,搞得不好,老婆肯定要数落他的。
    正在这时候,局办主任的电话打过来了,江似练更奇怪了,局长找我有什么事情?他这个时候找我又会有什么事情?
    不管他什么事情,服从命令是必须的。江似练立刻给楼心月了一条短信,“我已回家,局里有急事。”
    江似练离开家,到了路口,正准备打车过去,楼心月骑着电瓶车过来了,脖子上一条丝巾红红的,脸上也红扑扑的。“我出去一下,车子给我。”
    没有多说,江似练骑上电瓶车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局里,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三楼。
    局办主任听见脚步声来到门口,招招手,“江似练,这里。”
    吴楚领着局办主任在小会议室等。恩威并施一举两得的机会,吴楚有耐心。
    来到门口,江似练习惯性的立正,“报告!”年轻人中气十足。
    “进来。”吴楚局长威严,底气十足。
    看见江似练进来了,吴楚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默默的观察了江似练一分多钟,见小伙子目不斜视,他指了指身边桌子上的手提包,“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报告,不知道。”江似练立正回答。
    “坐吧。”吴楚满意的指一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这个包,你认识吗?不用站起来,随便一点。”
    “不认识,没见过。”江似练可以肯定,他的记忆力非常好。
    “你打开看看,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是不是有印象。”吴楚边说,手指边轻轻的敲着桌面。
    江似练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从银行里面取出来的一扎一扎的百元大钞。
    “全部拿出来,数一下,看看是多少。”吴楚接着说。
    抬头看了吴局一眼,江似练伸手到背后的裤袋里面摸出一双雪白的手套,正要戴上。
    吴楚说,“不用戴手套,不用,我们看看就可以了。”
    “一共是九万,没有其它东西。”江似练摸了摸手提包里面,并特意倒过来给吴楚他们看了看,然后望着领导,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这是不久前,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应该怎么处理?”吴楚问江似练。
    “我没有意见,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江似练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不想表态。
    这个问题跟他的本职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到乡镇去工作,心里比师傅徐行的抵触情绪要大的多,年轻嘛。
    “用官方的话来说,这是行贿的赃款,我从来不收礼,在对方不肯拿回去的情况下,按照我的惯例,是交公,登记入库。”吴楚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了,他看着江似练。
    江似练不明就里,没有说话,他清楚自己说不说一样,领导看着自己,并不是真的要自己开口。
    “这是你爱人前不久送过来的,她不肯拿回去,你说应该怎么办?”吴楚察觉了这个年轻人不会同自己套近乎,他就干脆明说了。
    “你确定是我老婆?”江似练猛然觉得身上的血在往上涌。
    “今天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丝巾的,不错吧?”吴楚有胜券在握的味道。
    成竹在胸的吴楚,他希望看到年轻人认错道歉,最好是求他,然后他一边考虑考虑,一边网开一面,展现自己的“皇恩浩荡”。
    难怪楼心月回来这么晚,难怪吴局这么得意!高义怕他,徐行怕他,我就不怕他!江似练迅调整心态,稳定情绪,眼睛冷冷的看着吴楚,针尖对麦芒。
    怎么回事啊?这小子吃错药了,看着我干嘛?我是给你们机会!吴楚在心里嘀咕起来。
    局办主任一看两个人僵持在那里,那怎么行。他说话了,“江似练,老大为什么叫你来,你不明白吗?你赶快说说你的意见吧。”
    “还有其它的事情吗?”江似练回头问局办主任。
    “还有什么其它的事,你赶快表个态吧。”江似练不急,局办主任着急了。
    局办主任知道吴楚的脾气,老大在收礼这个问题上,从来是不含糊的,铁面无私,今天江似练是造化好。一旦登记了,江似练还拿的回去吗?
    “随便!”江似练硬生生的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走了。
    自从担任了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以后,哪个下属敢在吴楚面前甩脸子?那还了得!
    看见江似练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了,吴楚心里那个气呀,他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江似练!”
    江似练没有回答,回答吴楚的是江似练一步一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通、通、通------”江似练脚上的皮鞋有力的踏在走廊的木地板上,通通的声音在静静的楼道上回荡。
    局办主任看见老大的脸上被怒火烧得通红,他急忙冲出去,想追上江似练,刚到门口,吴楚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算了!”
    算了?走着瞧!吴楚猛然站起来,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局办主任看见老大进去了,使劲关上了房门,他才匆忙将桌子上的钱,重新装进去,然后拿起来,关上小会议室的门,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在这三个人里面,最焦急的是局办主任。他是第一次看见老大真正脾气了,也是第一次见识了“高家班子”成员的倔强。
    局办主任参加工作比徐行晚两年,他从参加工作,就听说高义和徐行师徒两个是全局最倔强最牛逼的师徒,后来江似练做了徐行的得意弟子,局里又风传他们三个人走出去,鬼都怕。
    不过,局办主任一直不以为然,他看见过前前后后,几乎所有的局领导都过脾气,唯独没见过高义火;徐行嘛,外表确实威猛,可是谁都知道他怕老婆,怕老婆的男人,还能牛逼到哪里去?至于江似练,他是个连外表都看不出来刚烈的人。
    高义不敢跟老大叫板,徐行乖乖的离开公安局,又老老实实回来,局办主任根本想不到,大姑娘一样的江似练,竟然敢当面顶撞老大。
    要知道,老大其实是照顾他江似练,这个家伙居然不识好歹。
    老大对局办主任信任有加,局办主任当然不希望老大陷入被动。内部矛盾公开化,最不利的当然是老大。局办主任在等待老大召唤的同时,脑袋里面想着如何调和这两个人的矛盾。
    吴楚是恼怒,江似练是愤慨。今天你是老大,你想怎么样就让你怎么样,我看你还能怎么样?江似练内心的愤慨是厚积薄了。
    整了高局,整我师傅,整了我师傅又整我,现在竟然连我老婆也要整,妈的,整吧,大不了老子跟你来个鱼死网破,不就是这么一点大的事。
    年轻的江似练牢牢记住了《亮剑》里面,李云龙说的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时候的江似练是真的被吴楚气坏了,以至于到了家里,他不吃不喝不理老婆,打开客厅的电视剧茫然看起来。
    “老公,是不是吴局长叫你过去了?他说了什么?”楼心月的语调柔柔软软的,她的感觉不错,她看见老公在生闷气,以为老公是怪自己没有事先同他商量。商量不商量没关系,只要事情办成了,老公最终会理解的。
    江似练一开始很不习惯楼心月的“似水柔情”,但是时间长了,慢慢的,他倒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不过今天不一样,他觉得楼心月太过分了,因此一听见楼心月嗲声嗲气心里不由得讨厌得紧。
    江似练不想和楼心月说话,他冷淡的看着她,想用讨厌的眼神促使她离自己远一点。
    突然间,江似练现楼心月脖子上的红色的丝巾不见了。
    江似练心跳加了,他迅地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楼心月,他想寻找她身上还有没有异常。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教育方面,好的师傅可以说远胜于父亲,有些话父亲不会教小孩的,师傅会教。
    高义教徐行,就不仅仅是教刑侦业务,他还教徐行为人处世,教徐行对老婆要关心体贴等等;
    徐行教江似练也一样,他还教徒弟怎么去观察一个女人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出轨了。
    楼心月是下了班去的吴楚那里,她在那里还会生什么吗?江似练用侦查员的眼光在楼心月的身上扫描了一番,他没有现异常。
    唯一的异常是吴楚说了楼心月脖子上系了红色的丝巾,江似练出门的时候,他也看见老婆的脖子上确实有红色的丝巾,而现在红色的丝巾去哪了?
    丝巾解下来可能放在楼上了。
    可是,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系丝巾,今天为什么要系丝巾去见吴楚?吴楚为什么会对红色的丝巾记忆深刻?她为什么回来后马上又解下来了?
    江似练隐隐约约觉得红色的丝巾上面有某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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