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方明珠。 有人告诉高胜寒,坐地铁1号线,进去再问一下。
    因为坐地铁是第一次,高胜寒没有急忙忙走在前面,他跟着大家走。
    进去了以后,高胜寒先是看地铁运行图,上面没有东方明珠,看不懂,他去问穿着制服的地铁人。里面有地铁警察、地铁站值班员、似乎还有地铁志愿者。
    经过不断总结,高胜寒得出的结论是:穿着制服的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而穿着制服的女性,会比男性更有耐心。
    二十多岁的女值班员确实很有耐心,她看了看小伙子,眨巴眨巴眼睛,尽可能详细地介绍——
    “你乘坐地铁1号线往富锦路方向到人民广场,站内换乘2号线往浦东机场方向,到6家嘴下车。1号口出站,上天桥,对面就是东方明珠。你是去玩吗?现在可以去自动售票机买票,投四块钱。”
    “谢谢!”高胜寒现有不少人在看着自己,他思想没集中,只记住了人民广场,2号线,6家嘴,四块钱。
    来到自动售票机附近,高胜寒在一旁看了三个人买票,然后自己才走上去。
    输入目的地“人民广场”,买票一张,高胜寒从纸币输入口放进去十块钱。很快,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车票和硬币吐出来了。
    “不对呀,怎么多找了一块钱?”高胜寒记得值班员说了四块钱的,他抬头看一眼自动售票机,没错,上面是显示三块钱。
    高胜寒心里不由得有点得瑟了,以后要问年龄大一点的女性,年轻人经验不足。
    转身回头,客流量越来越大了,高胜寒现那个年轻的女值班员,站在验票口那里,他跟着人流缓慢地往前面挪。
    看见前面的人,将车票放在自动验票机上面,那个有一圈圈圆的图案的地方一放,然后拿起来进去了,一直在细心观察的高胜寒,他冲着帮助过自己,现在还在望着自己的女值班员微微一笑,有点得瑟的照着前面那个人的样子,将车票放上去了。
    高胜寒拿起车票的时候,他注意到三辊闸没有打开,不过,他没有细想,于是用手去推,可是,三辊闸纹丝不动。应该是前面车票没有放好,他重新放了一次,结果还是如此。
    这时候,后面的人在催促,高胜寒着急了,扔掉得瑟,他看了一眼那个女值班员,求助了。
    女值班员上前两步,接过高胜寒手中的车票,从侧面的一个口子放进去,等到车票从上面出来,她将票递过去,“进去吧。”
    很难为情,高胜寒没有说感谢,而是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走了。
    拿着车票,高胜寒乘电梯来到第二层地下室──地铁站台。里面挺凉快的,有一阵阵的微风吹来。让他很意外的是,等待的乘客都有次序的在排队。
    地铁站台下面,铺了两条看上去一直在延伸的光溜溜的铁轨,等待了不到一分钟,列车从黑暗的隧道里静静地驶来了。
    地铁像一条长龙似的,头部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车灯,车身两边的玻璃宽敞明亮。
    车门一开,高胜寒紧跟着前面的人,进去找位置坐下来。
    地铁车厢里干净而宽敞明亮,里面环境真好,两排蓝色的坐椅干净而整洁,头顶、两边都有金属扶手,高胜寒扶了一下,其实是摇晃了一下,他想知道结实不结实。当然是没说的。
    毕竟是第一次坐地铁,高胜寒心里不紧张,却免不了总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新鲜、好奇、激动……
    列车停靠的时间不到一分钟,车门就自动关闭了。列车度飞一般快。
    驶进隧道后,顿时,窗外一片漆黑,幸亏这隧道里有一些一晃而过的小灯,一闪一闪的,像流星的眼睛。
    乘地铁跟乘火车的感觉迥然不同。相当的平平稳稳,高胜寒一点儿也不觉得颠跛。
    地铁跑一站,一般在两分钟左右,随着列车一站一站的停靠,乘客是越来越多了。
    没多久,突然有歌声在车厢里回荡,高胜寒仔细一听,是一个青年男子用话筒在唱。
    是地铁列车在放音乐,还是乘客在潇洒唱一回?高胜寒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知道在公共场所,尤其是公共交通上,有一种人是以乞讨为职业的。
    歌声由远而近,循声看过去,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帅小伙,也就二十四五岁吧,挎着一个小包,手里拿着一个麦克风,毫无表情的边走边唱着歌。年轻人走的好慢,歌声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平淡和淡定。
    年轻人身边是一个一米六以上,很憔悴但不乏清秀的女子,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是一言不,几乎是三步一拜,两步一叩,向车厢两边的人乞讨着过来。
    在看着这一对年轻人乞讨的同时,高胜寒也在观察车厢内其他乘客的反应,他在心里有小纠结。
    年轻的男子声音低缓,平平淡淡的唱着歌,没有忧伤,目无表情,面无表情,淡定地面对来自他人各种各样的眼光,淡定地一任女子,反反复复的跪拜了起来,起来了马上又跪拜。
    对年轻女子的跪拜,乘客有一半给钱的,一半不理不睬的,高胜寒看到,不理不睬的很淡定,给钱的也很淡定。他想不明白。
    高胜寒注意到,乘客中,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个会施舍的;五十岁以上的男女,几乎没有一个不给的,尽管给的无一例外的是一个一块的硬币;
    施舍的淡定,但是没有一个不是神情肃然的。不给的也淡定,不过,表情和表现却千差万别——
    有一上车闭目养神的,也有看见乞讨者将近,立马养神闭目的;
    有一上车就抱着手机物我皆忘的,也有一心两用,但乞讨者不离开,眼睛也不离开手机的;
    有目不转睛看着乞讨者熟视无睹的,也有临时临刻目光转向他处的;
    或许还有像高胜寒一样观着看着思着想着纠结着的。
    高胜寒倒不是去纠结给不给的问题,而是怎么去理解和认识他们的问题。
    老爸进去的那一年,也是在夏天,高胜寒听过一段徐行同老爸的聊天,就是关于乞讨的。
    那天是一个星期天,老爸在家里休息,徐行完成了一项任务过来,一方面汇报工作,一方面想喝点酒,这时候,正好有一伙吹拉弹唱乞讨的人敲门,身穿警服的徐行去开了门,铁塔一样的他往门口一站,不用说话,那些人就朝着下一家去了。
    关上门,徐行讲了一个笑话,他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记得有一次去省城出差办案,和我同行的除了江似练,还有一个队里的人。
    到了中午,我们一起到省城的一个小巷子里,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
    菜还没有上来,过来了两个乞讨的。江似练动作快,他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把钱,一看,都是五块、十块以上的,他迟疑了。
    我一想,自己身上正好有五毛钱硬币,于是我掏出来递过去了。没想到,乞讨者根本不接!
    你们猜猜看,他们为什么不接?只见他,把手上厚厚的一打纸币摇给我们看,不错,是没有比一块钱更小的人民币。
    这时候,另外一个队友递过去一块钱,才打了他们。
    江似练当时就牢骚了,“省城就是不一样,大地方,讨钱的都不一样,还有讨价还价咯。”
    说老实话,徐行最后说,那时候,我不是不爽,我是心里特别别扭,特别反感,怎么会这样呢?
    高胜寒记得当时老爸是这样说的,“当一些人把乞讨当成一种职业的时候,对于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灾难,别人在分不清楚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一概拒绝。”
    高胜寒面对如此年轻、如此健康、如此风华正茂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职业的,是不是真的需要帮助。
    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如此卑贱的,向大家走过来,高胜寒判断,他们一定有难以启齿的无奈和悲哀!尤其是那个能够不离不弃一路跪拜过来的女的,你能够想象得到,她有多么的坚强和不容易。
    ——女的完全可以选择离开,离开这个男人,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陪同男人出来乞讨,而且是她一路跪拜!
    不容易,岂止是不容易,尤其在我们现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
    当年轻的女孩来到高胜寒面前跪拜下去的时候,
    高胜寒同其他人一样,一只手递过去了钱,一张十元的纸币。不同的是,他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手臂不想让她跪下来。
    年轻女子停顿了半秒钟,坚持着还是跪下来了,她依然没有抬起头看高胜寒一眼。给不给,给多给少,在年轻女人来说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都要跪下来,跪下去------
    给多少也是高胜寒纠结的一个原因,他突然好后悔,为什么不带银行卡在身上!
    那一刻,高胜寒为年轻的女子抱不平,为她怀里襁褓中的孩子伤心难过。
    ——跪下来的不应该是女人,不应该,不应该!男人,你应该为你的女人撑起一片天空,不管天空是精彩还是无奈,你都不应该眼看着,让你的女人,为你的膝下黄金跪下来!
    至于那个孩子,一旦他懂事了,他会怎样?他是会心伤心痛?还是恨之入骨?
    人民广场到了,高胜寒站起来,惆怅地看了看那一家三口,闷闷不乐了。
    跟着大家上了电梯,上了地铁出口的地方,再一次来到自动验票机面前,高胜寒观察了一下,他现了车票的不同。
    不管了,高胜寒这次从侧面将车票塞进去了,三辊闸自动打开了,他一走出去,马上觉得有点不对。
    高胜寒走到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值班员面前,“阿姨,您好,请问,从这里去6家嘴,到哪里去乘坐2号线?”
    “你是刚下车的吗?”女值班员微笑着问。
    “是。”有什么不对吗?高胜寒看着阿姨。
    “你不应该出来的,在里面就可以转2号线,现在你去另外买票吧,多花三块钱。”女值班员的微笑服务是没说的。
    “谢谢阿姨。”高胜寒的郁闷也是没说的。为什么前面不听清楚呢?为什么不在出来之前打听呢?三块钱,容易吗?那是舍不得喝矿泉水省下来的三块钱,唉,莫名其妙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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