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筒。
    重炮交际会酒吧主打单品,红黄蓝三色酒液包含着不同的酿造原料,埃罗星野生赤尾蛇的血液与胆囊、洛兹里克农业星精选的甜根与谷物、卡若玻斯财团生物工厂人工培植的试管菌菇孢子……
    晶莹的高脚杯微微摇晃,酒液旋转,三种颜色编织交错,时而化为旋涡状的彩虹,又如深邃的宇宙星云。
    荒野、产业、科技,苦涩酸甜混为一股炙热辛辣,包罗万象、诠释人生,万花筒的名称由此而来。
    为了保持万花筒的口感,正确的饮用方式是:少许冰块冰镇,富含维C的鲜果果片调味,待酒液旋转至彩虹色泽时,一饮而尽。
    很显然,波罗斯手中的这杯万花筒,已过了饮用的最佳时机。
    过度的旋转使酒液色彩失去纹理,液面变得浑浊,赭灰色、咖啡色、深蓝色,最终化成纯粹的黑色。
    波罗斯有意为之,他很喜欢这种纯粹。
    人与人的关系如这杯酒液,赤红色的热血,米色的温情,蓝色的忠贞……揭示浮华,最终都会指向唯一的结果:纯粹的钱。
    黑色的钱。
    波罗斯仰头,喝下这杯墨汁一般的苦酒,舔着肥厚的下唇,啧啧回味。
    吧台上的数据终端响起讯息提示音,波罗斯伸出戴着戒指的四只手指,解锁屏幕,随意瞥视。
    “波罗斯老爷,人已经带来了,正在路上。”
    修,哦不对,应该叫他方辰……
    波罗斯对吧台内的酒保打了个响指,又一杯万花筒送到他的面前。
    很有意思的小子,不是么。
    过往的恩怨无关紧要,波罗斯唯一在意的,是方辰偷梁换柱的手法。
    报复?不不不。
    堂堂“魔法师之手”,在手指技法上输给了一个废矿星来的小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也不用在埃罗星混了。
    波罗斯看中的是里面隐藏的商机。
    几天来,卡若玻斯财团的资本在首脑詹金斯的调度下,强势入侵埃罗星,想要压垮安德鲁背后的商业势力,殖民星局势一片混乱,波罗斯不愿滩这趟浑水,只得把眼光放在保护伞外。
    向蛀虫塞了20000块的好处,伞外探索的手续刚刚申办下来,现在,波罗斯需要一个健壮的、手法精湛的矿工。
    这需求看似简单,想实现却并不容易,姆林的矿物产业衰落40余年,残存的采矿工人肢体老迈,只能在贫民窟苟延残喘,根本撑不住伞外的氮分子污染。
    就在这时,伊万和乔伊那两个小子却带来了消息。
    修,不,应该叫方辰,原来他是埃古斯学院的学员。
    能加入埃古斯机战科,矿业机甲的操作必然轻松胜任,剩下的,就是确认他对采掘业的了解程度。
    波罗斯从上高脚椅转过身来,一手端着高脚杯,背靠着金属吧台。
    酒吧的金属大门向内推开,一胖一瘦两个人影走进来。
    两个小子有些鼻青脸肿,各有一只胳膊耷拉着,走路一瘸一拐。
    哦?吃亏了?
    看来这个方辰倒是有一手。
    凝视压轴出场的黑发青年,波罗斯抿一口酒液,露出和蔼的笑容。
    很好,我们的主角出场了。
    ……
    再次走进重炮交际会的大门,方辰第一眼看到的,是向内凹陷场地舞台,店内客人不多,灯光也没有开全,光线有些昏暗。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边上的波罗斯。
    他硕大的体积十分惹眼,隔着老远,能看到他手指处闪亮的宝石光泽。
    吧台的灯具修缮完好,能选择在这里会面,想必波罗斯已经摆平了上次冲突带来的损失。
    从代理人协议上知晓,重炮交际会的股份有50%是来自帝国军方,另一半则是埃罗星各大公司与代理人平台联合控股,这家酒吧虽然规模不大,但其背后的关系网却是深不可测。
    方辰暗中估算波罗斯的能力与背景,走到吧台前,坐到波罗斯身旁的高脚椅上。
    “喝什么?”波罗斯笑容满面,似乎不把上次的冲突放在心上。:“我请你。”
    “来一杯最贵的。”
    方辰微微挑眉,对吧台里的酒保说。
    “先生,我们这最贵的单品是Dry Martine,纯天然原浆酒酿,洛兹里克私人农庄特供,单杯售价2300块。”酒保表情恭敬,拿出电子价目表。
    波罗斯的笑容有些僵硬。
    “好,就它了。”方辰说:“再包装一整箱,我要打包带走,你也听到了,波罗斯先生请客。”
    “咳咳。”波罗斯猛力咳嗽,对着酒保使了个眼色,将其逼退。
    “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波罗斯放下杯子,浮肿的眼泡微微眯起:“我有一项委托业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他说着话,点开吧台上的数据终端,页面是代理人平台的委托信息栏,表格上写着这次委托的内容。
    内容:伞外探索、深井掘进
    适用业务类型:矿业勘测、修理后勤、战斗护卫
    难度星级:3
    报酬:纯收益比例分成,勘测25%、后勤10%、护卫15%
    发布人:波罗斯
    目前状态:已接受(5人)
    方辰点开里面的分类信息,大致明白了这项委托的内容。
    作为帝国边境的小型商业殖民星,埃罗星保留的可居住范围只占行星表面的0.0001‰,甚至更少,在蛋形生态保护伞之外,是广袤无垠的辐射荒野。
    第二次星河战役以前,联邦统治时代,埃罗星遗留的工业污染严重,海水含氮量极高,生物圈破坏,带动大气污染,使保护伞外短波粒子辐射剂量连年增长。
    波罗斯发布的这项委托,与方辰预想的采掘矿物不一样,而是和一处旧时代的列车路线有关。
    埃塞里斯的冰河路径,又称幽灵轨道。
    是建设在埃罗星深海底部的列车隧道,直通旧时代地底城市的遗迹,历经50年废弃,帝国工程巍然不动,其系统中的能源体系运转如初。
    委托的主要内容,只是记录对幽灵轨道的伞外探索,并没有赘述详细内容。
    流程简单易懂,作为发布人,波罗斯负责探索权限的申请和资料搜集。
    方辰作为主要代理人,担任地质勘测的工作,与负责修理后勤、战斗护卫的另外5人共同行动,对幽灵轨道进行为期4天的探索,获得的收益按比例分成。
    方辰揣摩其中信息,忍不住疑问,说:“为什么要找我?地质勘测的理论专家并不难找吧?”
    “理论专家?他们不行。”波罗斯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指,点在方辰的胸前:“我要的,是挖掘艾塔粒子的能手。”
    “艾塔粒子矿物?”方辰皱起眉头。
    如果是刊多、刊布、刊莉亚等矿物星还好说,说不定地底还有残余的艾塔粒子。
    埃罗星只是个殖民星,地底荒芜贫瘠,难道也有艾塔粒子矿物储量?
    “不不不,不是矿物。”波罗斯摇头纠正,眼中浑浊散去,精光奕奕:“是财宝,古代幽灵遗留的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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