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卡萝离开,方辰转而端详莉亚的脸色。
    方辰很清楚,莉亚不是一个深埋情感的女人,她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性格稍显倔强,带着些许的天真浪漫,对自己所追寻的事物孜孜不倦,这使她的行动显得很没有头脑,也往往因此受挫。
    就如现在的情况,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流露出强烈的期盼色彩,一对眼眸晶莹如蓝宝石,泛着水润光泽,和当初在刊布星所见一模一样。
    一个很好懂的女人,大概是由于她太笨。
    宿舍的位置需要经过教务系统查询,莉亚的学员身份显然做不到这一点,方辰心有灵犀,她能找到自己不会是偶然,一定是带着某种强烈的目的性。
    俩人对视十数秒,莉亚背后的走廊里开始有学员穿行,谈话声嘈杂。
    方辰向她点了点头,又向宿舍内一偏头:“先进来吧。”
    “好!”莉亚躬身行礼:“打扰你了,修……方辰同学。”
    哦?
    她叫我修?
    方辰抓住了莉亚一瞬间的口误,看来这个小姑娘确实察觉到了什么。
    他侧身让莉亚通过,向门外探头,确认周围没有异状,这才关闭房门,领着莉亚坐到阳台的折叠桌前。
    “喝杯水吧,你的脸色很差。”方辰接了两杯水,摆在桌上。
    “谢谢您!”莉亚站起来,朝方辰鞠躬,然后再端坐,双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方辰也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借着喝水的空档,展开念力场。
    身高163cm,三围92……咦!有这么大吗?上次好像没有吧。
    呃……没有吗?
    方辰一时有些回想不起来。
    在刊布星替莉亚疗伤时,方辰确实把她全身都摸了一遍,不止摸了,还抱着狗子舔了一遍,碍于她伤势太重,血污可怖,倒没有其他过激的念头。
    方辰的目光停在莉亚的胸脯上,学员裙风格稍显保守,乳白色连衣裙款式,上身还穿着同色的小披肩,以亮银色的拉环相连,把胸前包裹的严严实实,仅凭目视,倒是看不出规模。
    见方辰的目光毫不避讳,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胸脯,莉亚耳根通红,想起了上次被他捏脸的事情,脑袋深埋,呢喃说:“方……方辰同学,你在……你在看什么?”
    “咳咳。”方辰别开视线,手指点动桌面,说:“莉亚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辰同学,你知不知道……”莉亚张了张嘴,说出的话语中断,眼圈泛起泪光,捂着脸小声哭泣:“爸爸……爸爸他是……他是怎么死的?”
    格里芬的死因吗?
    方辰安静看着,等莉亚哽咽了一会,开口问:“你的记忆恢复了?””
    闻言,莉亚身躯一震,眼眸睁大,猛地抓住方辰的手,整个人又迫近一段距离:“方辰同学,你果然知道!求求你告诉我,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没有恢复吗?
    方辰眯起眼睛,说:“安德鲁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院长爷爷什么都不愿意说……”莉亚的双手握紧,目光变得暗淡。
    莉亚的手有些冰冷,触感细腻,方辰手指下意识律动,磨蹭她柔软的手心。
    “呀!”莉亚忽得反应过来,慌忙抽回手,埋头道歉:“对不起,我……我太失礼了。”
    方辰的目光变得深邃,莉亚的疑问在无意中点醒了他,想起了关于神秘圆盘的一系列线索。
    毫无疑问,格里芬是在神秘圆盘的调查任务中死亡,他和他的小队成员,都被圆盘卷入幻境,因为氧中毒,死在阿利亚天梯的矿道中。
    根据守备军军营内的所见所闻,杰诺代表的帝国军方和亚历克斯代表的ATR公司,都认为达贡教会的目的是为了夺取神秘圆盘。
    起初的时候,方辰和他们的想法一致,但是根据最新得来的消息,达贡教会的目的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加奈能全权指挥一艘武装齐备的星际战列舰,在达贡教会中的地位一定不会低。
    这样的一个高层人物,先是入侵他的数据终端、又向裁断所举报他破坏望月兽的疑点、甚至隐藏踪迹,偷偷潜入埃罗星保护伞,躲藏在他的身旁……
    达贡教会所针对的,似乎只是我?或者说,是盯上了我所拥有的念力?
    一个隐约的念头闪现在方辰的思绪中。
    “莉亚。”怀着这种思绪,方辰的脸色变得凝重,整理语言,说:“你对你父亲格里芬了解多少?”
    “啊?爸爸?”莉亚银白色的小眉毛蹙起,回想着说:“ATR公司有保密规定,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清楚他工作的具体内容……”
    “是么。”方辰感到棘手。
    “不过…”莉亚像想起了什么,捋开裙袖,打开腕带式的数据终端:“不过我这里有一则爸爸发给我的讯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激光投影,是社区账户的收件箱,方辰瞩目上面的讯息,简短的8个字符:“快逃,逃出姆林!”
    从莉亚的口中,方辰已经两次听到过这段话,亲眼目睹讯息还是第一次。
    起初的时候,他还没有太在意,但是一连串遭遇之后,再回想起来,这段话包含的信息远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要逃?
    格里芬察觉到了什么急迫的危险?
    他是怎么察觉到的?
    逃出姆林就安全了?
    这侧信息是否和达贡教会有关?
    一番揣测,方辰的脑袋想得生疼,暂时得不出结果,只得把这些线索记在心里。
    看莉亚一脸茫然的摸样,想必比自己还要迷惑,也不指望能从她那获取更多信息了。
    “呼……”方辰深呼一口气,在处理莉亚失忆的问题上,他和安德鲁产生了分歧。
    他决定尊重莉亚自己的选择,把一切都告诉她。
    当然,按照惯例,必须把念力相关的部分隐去。
    “你的父亲格里芬,曾对刊布星的阿利亚天梯进行过一项隐秘的调查,你在接收到他发送的讯息后,私自跑来刊布星,跟着一道的还有喀琉斯……”方辰组织语言,嗓音低沉诉说,把莉亚遭遇的一连串事件通通告诉她。
    近一个小时的诉说中,莉亚时而哭泣,时而深思,显然对方辰的话深信不疑。
    “……由于手术后遗症,你失去了最近八个月的记忆,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了。”苦熬了一夜,方辰的精神疲乏,端起桌上的水杯饮尽,打了个哈欠。
    “方辰……先生。”莉亚目光透着疑惑:“可是按你所说的话,我在被变种生物袭击的时候就该死掉了,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莉亚很清楚自愈体质的极限,按照方辰所说的那种伤势,她早该不治身亡了才对。
    “这个嘛……当然是我救了你,我把你脱光了,用狗子的唾液抹遍你全身,活性酶辅助你治愈了伤口,呃……大概就是这样吧。”
    由自己说出这些事,方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瞥见莉亚脸颊通红,耳根要滴出血来,忽然暗暗感到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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