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志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眼前老是晃着宋小葭和金虎的影子,那感觉就好象是放在冰箱里坏掉的食物,本来好好的放在那里,你也想不起来吃,可是一旦坏掉了,又觉得无比可惜……
    还有,就是他那水管一样粗的神经竟然也敏感地觉察出了乐乐对自己的好,那种改变非常明显,自打自己替她割了一刀之后,乐乐看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他在内心强调了无数遍,乐乐本身就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孩,拥有无比亲和的气质,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错觉,就能路过男盥洗室门口去了?
    郝志坐在操场的双杠上努力想理清这前后的关系,乱,太乱了,现在金虎对宋小葭似乎也发动了攻击,若是打架,他倒是完全不担心她的抵抗力,可是,那丫头虎的厉害,万一心一软……回想起自己以前对她的种种拒绝和冷落,郝志竟然隐隐有种后悔的感觉。
    不行不行,我喜欢的是王琰珂,对了,吃早饭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呢?
    郝志这才想起来,她是不需要吃饭的,或许在那种地方,大家都在吃东西,而她却孤零零地坐着,显得格格不入吧?
    他跳下来,朝王琰珂的宿舍溜达过去,门虚掩着,他满脑子凌乱的官司,也没多想,一边喊着珂珂,一边猛地推门就闯了进去……
    郝志瞬间愣在那里,王琰珂正全身赤/裸地站在屋子正中间!
    她面前,是一面长形的穿衣镜,而她的衣服,全都扔在床上,此刻,她身上一丝不挂地面对着镜子!
    但,更让他感觉错愕的是,自己内心竟然没有一点点窘迫的感觉,因为——王琰珂的身体是机器人!
    那感觉,就好象一个人推开门,看到屋子中间放了台打开了机箱盖的电脑,他眼里看到的,只是她透明的乳胶皮肤下无数复杂的线路和零部件。
    他看到的,是一些电路板和指示灯相互嵌在一起,合金的骨骼和仿生的神经,交换机和处理器……他看不到任何有关一个女孩子的部分,
    只有脖子以上,是一个漂亮女孩的脑袋,而那张脸,属于陌生的小冰。
    郝志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战,莫名地感觉恐惧,却强装笑脸地打趣:“你在干吗呢?是不是想换电池了?”
    王琰珂没有笑,她的脸色阴沉下来,带着满面的悲哀。
    她转过身来,扬起双手,故意摊开所有,面对着压不住一脸慌乱的郝志:“是不是很丑陋?”
    “啊?哪有啊……这高科技着呢,多精密,巧妙!”郝志尴尬地赞叹着。
    王琰珂失望地摇了摇头:“你撒谎了,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你撒谎我会知道的!”
    郝志不敢接话,只是连忙安慰她:“其实,没事的,穿上衣服看不出来的!”
    “你很害怕我对吗?”王琰珂无奈地苦笑,“其实不能怪你,我自己照镜子,都会觉得恐怖,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恐怖的噩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醒来的时候!上帝真是讽刺,我本来拥有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可如今,却只剩一个大脑还存在着,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一个活人,还是一具有意识的机器,你不会懂我的感受的……”
    “我……”郝志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表情,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难堪的局面,却找不到一句开解的理由,“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答应我一件事……”王琰珂抬起那张橡皮脸,面无表情地恳求着。
    “嗯?”
    “不要再喜欢我,至少,不要喜欢现在的我,我希望你爱的人,是那个回忆里,有血有肉的王琰珂……”
    郝志从王琰珂的宿舍里无声地退了出来,他轻轻地掩上门,背靠着木门,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忽然,一股坚定的感觉从心里升起,隔着门,他忽然感觉到了门里面王琰珂的无奈,那种丧失一切的悲哀和迷惘,她现在,不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吗,我怎么能够转身就走?
    爱一个人,并不是爱她的身体。
    自己不能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影响了,我郝志,并不是朝三暮四摇摆不定的人啊,自己当初许下的那些要一辈子保护她的诺言,就这么不算数了吗?
    我要守护自己的女孩,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
    他忽然在门口,大声喊:“珂珂,我喜欢你,现在不变,以后也不会变!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让徐哲把我的脑子也取出来,变成个男机器人,我会陪着你的!”
    门里面,王琰珂愣愣地傻在那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你这个傻瓜!
    太阳逐渐偏西了,傍晚时分,在军区的会议室里,徐哲第二次召开了全球军事首脑联席会议,画面上,一张张惨白憔悴的脸再次浮现出来。
    徐哲背着手,平静地看着各国首脑,慢慢地开了口:“经过了一天的思考,各位,是不是还对这场战争的结果抱有坚定的信心呢?”
    这次,不再有人接话了,就连喜欢抢着发言的法国总统也沉默了,可能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思索,没人找到可以打赢这场仗的办法,空怀虚无的信心,似乎不是该在这个时候说的话。
    “将军们!”徐哲在沉寂中慢慢地开了口。
    “我们目前所面临的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悬在头顶的血月,更不是外星人强大的科技实力,经过前一个时期的战事考验说明,那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直潜藏在我们内心的这种盲目,甚至是侥幸……
    我们仰仗着自己手里握有的强大的核武器,躺在“实在不行就同归于尽”的论调上来打这一仗,心里多少都带有一种有持无恐的虚荣,这种虚荣让我们一直在内心深处考虑的,并不是眼下如何打赢这一仗,而是如何早一点打赢它。
    我们似乎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地球面临的危机,
    你们真的以为外星人跨越几百光年的距离来到地球,真的只是为了跟我们玩这种低级而原始的地面攻防战吗?
    外星人在这一点上,比我们清醒多了,他们冷静地布着每一步棋,力争使用最小威力的武器来结束这场战争,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的新家,他们并不想过多地破坏这里本来豪华的装修。
    你以为他们真的没有可以瞬间把地球从这个宇宙中蒸发掉的武器吗?
    人类,仗着对方暂时还不敢动真格的,获取了在战场上大举反攻的局面,但那更是无边际地放大了我们这种必胜的信念,让我们骄纵,麻痹,而外星人则一直冷静地等着,等我们犯下任何一点点不可饶恕的错误……
    如今,当我们看着数千万人,甚至是几亿人横尸在战场上,几十个国家被毁灭,地球人流离失所,家园变成一片废墟之后,当我再次问起的时候,你们心里竟然还装着所谓的胜利,胜利从何而来?难道就靠信念去打一场类似敢死队般的战争吗?
    即使我们全面获得胜利了,把血月赶出地球轨道,把它撵出太阳系,当它不再打算住在地球的时候,如果他也抱有和我们一样,如果打不赢,就彻底毁掉的想法,在离开之前,谁知道它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呢?
    到那个时候,我们又能去哪里?
    这就是目前的形势,我们甚至在能赢的情况下,都不敢赢,赢了这场战争,就等于真正迎来了地球的毁灭,这对我们,是一场不敢输,又不能赢的仗。
    人类,进退维谷……”
    各国首脑都不说话了,有人低下了头,徐哲扫视了一下会场,接着,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
    “如果我们的联盟不能互相信任,而只是装腔作势地从表面联合,那倒不如各自为政,争取自己民族和国家的存续就行了,何必要坐在这里开这种无聊的会议?谁知道下一场战斗之后,被打趴下的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次翻身……
    上帝,不一定是地球人,他没有跟我们预约这场战争的结果,我们不能总以电影里主角的身份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好象胜利理所当然地是属于我们的,现在,再去想胜利已经是种奢求,我们是时候反思是不是已经醒悟得太晚了。”
    “是的,将军!”美国总统朝屏幕靠了靠,“您的分析非常正确,我们已经不能再犹豫了,为今之计,我们惟一能走的路,已经不是简单地战胜这些机械甲虫,而是从根本上彻底消灭血月,不给它毁灭地球的机会!”
    “所以,我希望看到各位的诚意,如果不能贡献出自己的诚意,使人类真正成为一个整体,那就不用再谈及其他了!”徐哲终于抛出了关键性的一句话。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各国的参谋、幕僚,都在屏幕以外紧张地低声议论着徐哲的话,显然,这句话像是戳在疮疤上的手指一样,让他们为之一震,如今,总统的态度需要他们一致的商议,然后通过耳机传达给首脑们。
    之后,美国总统首先发话了,将军,美国人民同意你的战略分析,也愿意真正尽全力加入这场战斗,我们将贡献出自己隐藏的,超越当前科技几十年的,世人闻所未闻的武器!
    郝志一下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眼看着各国的首脑,总统,纷纷报出一串自己所隐藏的实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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