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姐头……”屈二一脸不舍,想要开口挽留她,但瞧见那人已经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屈二将满腹的话压下。
    顾玲珑拍了拍屈二的肩膀,“屈二,好好干!我一直都看好你的,别露出这幅表情,我就是去京城转转,并非不回来了!就像我以前跟你们说的,我的目标,并不只是这小小的蕲州城,有朝一日,咱们的新月若是遍布全国,就像丐帮一般,那才是咱们的终极目标!”
    屈二嗯了一声,“大姐头放心,屈二保证好好守着新月,等着大姐头回来!只是京城路途遥远,大姐头你可得保重身体!\"
    顾玲珑点了点头,随即上了马车。
    管轻寒见她面色不愉,道:“就像你说的,以后咱们还会再回来的!”
    顾玲珑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这里!”
    蕲州对于她而言,是新生之地,特殊的地方。
    屈二看着几人离开,抹了把泪,看着像是一下子少了几分人气儿的院子,心里也不由得沉甸甸的!虽然没说透,但看少主子那通体的贵气,又住在京城,肯定出身高贵!
    他屈二定会好好经营新月,若是有朝一日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好歹还有人给她撑腰!
    天气渐渐热起来,一转眼就已经进入夏季。
    回想这一年多来,有欢声笑语,也有痛苦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感动!
    顾玲珑抿了抿嘴,摸了摸头发,问道:“大白,你们家里人会不会接受我?”
    本已经下了决心,可这会儿真坐上马车,她心里却没有底。
    即便她放得开,但这个世道,尤其是名门望族,更是讲究门当户对,她这一个农女,此去京城,当然不会轻易被人接受。
    管轻寒看着见脸上的犹豫,安抚道:“不用担心。我说过,一切有我!我也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比你强不了多少。”
    圣上最宠爱淑妃娘娘,除去皇后所出的太子,淑妃之子睿王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至于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欲望之下的产物而已。皇帝疼惜睿王,却不忍他被太子猜忌,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一个个便成了睿王的箭靶子,引得太子根本没把睿王放在眼里。
    自己养母虽是林贵妃,但养母出生林家,皇室早就将林家视为心腹大患,又如何肯让林家的女人生下孩子。养母性格冷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已经对皇帝的宠爱再也没有丁点奢望,她在宫中并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对皇帝奉承。
    管轻寒轻扯嘴角,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然他嘴边那抹嘲讽却显得有几分落寞。
    顾玲珑虽然好奇他的成长环境,但明显能感觉到他提到父母之时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顾玲珑嗯了一声,又道:“我先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这人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别人不来惹我,我也不惹事儿。”
    言下之意,若是有人不长眼睛招惹她,可别怪她不客气!
    管轻寒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直性子!谁要敢欺负你啊,连我都得为对方默哀了。”
    顾玲珑噗呲一声笑起来,“说得好像我很凶似得!”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先前离别的愁绪消失,只剩下顾玲珑的笑声。
    京中贵女们那套扭扭捏捏,拐弯抹角的试探之言他是烦透了。他是多幸运,这辈子竟然就这样遇见了她。
    ——
    管轻寒这次回京的消息,并没有隐藏。林家那边也收到他的消息。
    他这次回去,是参加皇帝的万寿节。
    不知道看着他平安回去,又有多少人睡不着觉了,他可是非常期待呢。
    京城繁华,花用不菲,顾玲珑兜里只揣了一千两银票,她开始琢磨着到了京城境地,自己该谋个什么事儿做!即便她和大白如今的关系亲密,但她也并不想将所有的一切都交付大白。
    也许,虽然她答应他来京城,但在她心里,对这份感情并不乐观。
    到了驿站,管轻寒扶着顾玲珑下马车,驿站冷冷清清,并没有什么人气儿。
    顾玲珑笑着和管轻寒一起进去,驿站负责人还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看见有人进来,揉了揉眼睛,刚要看口,干将把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一眼,惊得那人顿时醒了瞌睡。
    “去收拾两间上房出来,另外准备一桌本地特色菜品。”干将吩咐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说着脚下生风一般,咚咚地跑开。
    管轻寒看着顾玲珑,笑道:“累不累?”
    坐了一天的马车,说不累是假的,不过比起骑马而行的莫邪干将二人,她可是轻松多了。
    “还好。”顾玲珑抿嘴说道。
    大堂中摆放着几张桌子,空空落落,这座驿站看着规模虽然小,倒也五脏俱全。
    很快驿站的人一边擦拭桌子,一边陆陆续续上菜。
    顾玲珑看着桌子上摆着一应的鸡鸭鱼肉等,挑了挑眉,说道:“想不到驿站的伙食这么好?”
    管轻寒率先入座,又让顾玲珑坐下,随即有一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替他们斟酒布菜。干将和莫邪两人一本正经的抱着剑站在旁边。
    顾玲珑眨了眨眼睛,这派头,还真有点意思。
    驿站的负责人规规矩矩,说话也和和气气,不知是不是顾玲珑的错觉,总觉得哪里乖怪怪的。想了又想,只能将对方的态度归结于大白的家世,林家是燕国最牛掰的世家,也难怪旁人如此小心。
    管轻寒话不多,对那驿站负责人的热情并没放在眼中,这一刻,顾玲珑觉得大白似乎有几分贵公子的派头了。
    她和他住在一起这么久,知道他有洁癖,平时对屈二,对新月的人虽然客气了点,却并不像今日这般端着。tqR1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越是临近京城,恐怕他会变得越陌生。顾玲珑吃着饭,想着自己这一路,只怕得早些适应他的变化。
    在驿站住了一晚,几人第二天天色刚亮,便收拾东西赶路。
    顾玲珑看着大白和干将莫邪几人骑着马,昨日他耐着性子陪着自己一块儿坐了一天的马车已是极限,今日一早他便让驿站的人准备了一匹马,这会儿他一手牵着缰绳,挺直脊背,一派悠闲。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即便是走在坑洼难走的土路上也并不觉得难受。顾玲珑抿了抿嘴,原本准备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日头渐渐向西,今日他们是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为避免晚上在路上过夜,傍晚时分他们便挑了官道不远处一处镇子中落脚,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的屋舍也算不得华丽,百姓行色匆匆,一脸麻木。
    进了一家客栈,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嗓门极大,看见有客人进门,立刻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快快入座……”
    “长贵,死哪儿去了,有客人来,还不快点上茶!”
    一声粗犷的哦声响起,门帘被挑起,一个穿着蓝色褂子的年轻人进来,手里提了一壶茶。
    叫长贵的年轻人身量瘦长,脸上也没二两肉,看着都有些面黄肌瘦。
    几人落座后,干将连报了几个菜名,那老板娘都说没有,干将难得地拧起眉头,一脸凶相。
    “几位客官可别恼,奴家也想好酒好菜招待各位,毕竟谁不想多赚点银子的。唉,可是咱们这镇子如今遭了难,您说的那些,便是有银子,奴家也弄不来啊!”女人一脸愁容,不由得诉起苦来。
    “喔,店家不如细细说听听。这镇子虽是不大,好歹也是潞州境内,潞州知州黄大人听闻这些年风评极佳。怎么遭了难?”干将问道。
    “客官不瞒您说,这黄知州大人,奴家也听闻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可是咱们这镇子,哪里轮的上黄大人来监管。”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听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你们本地的父母官呢,既然遭了难,怎就不管呢?”干将笑着说道,“老板娘还是先给上点东西,让我们填饱肚子可好。”
    “瞧我,这说着说着,竟然忘了这事儿。几位客官稍等片刻,吃吃茶,饭菜马上就来。”
    “长贵,给几位爷准备吃食!”
    “我说老板娘,你光说你们镇子上遭了难,可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莫邪喝了口水问道。
    “唉,此事儿说来就话长了。本镇的父母官,哪是什么父母官,完全就是狗官!咱们这地方虽然小是小点,可以前往来的客商多啊,就如刚才那位爷所说,到底是毗邻管道。可自从咱们那位杜大人来到这里,咱们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朝廷的赋税本就重,那杜大人也不知道是想讨好什么人,强行占据百姓土地,这几年不知逼死了多少人。咱们小老百姓,哪里有什么门路谋生,即便当初有人想去州府里举报,可还没出这镇子,就被杜大人扣留了。长此以往,镇子里的人也拿他没辙!现如今本镇的土地,十之七八都被杜大人给强行占了去。偏偏考核之时,若是州府上派了人来,他便逼迫村人做些逢迎之举,是以这些年,上头哪里知道,咱们的地早已经被人占据!”中年妇女说着,忍不住擦着眼泪。
    “便是奴家这店,当初都差点被那姓杜的弄过去!只是后来咱们镇上是越发的落魄。镇里还稍微好些,这村里,多少庄稼人是连饭都吃不起。就奴家这店,若不是念着夫君为了置办这店花了多少心血,奴家早就离开这里!”
    莫邪啊了一声,一拍桌子,道:“这姓杜的狗官!如此欺下瞒上,藐视朝廷威严,真是该死!”
    老板娘道:“咱们镇上的人,谁不盼着他早些下台。可这些年,也没见他下去,听说杜大人后台硬,京里有一位大人物是他靠山。即便黄知州大人知晓,恐怕也是无可奈何!”
    说话间,叫长贵的小二端了饭菜上来,饭是发黄的陈年米粒,一碟子梅干肉,素炒青菜,一碗鸡蛋汤,一碟酱菜,几张烧饼,一壶浊酒,很是简单。
    “几位客官慢慢吃,奴家就不打扰诸位了。”
    莫邪看着这桌子上的东西,这是人吃的吗!
    小心翼翼的看了爷一眼,只见管轻寒拿起筷子,脸上的看不出什么不悦的表情。
    晚上睡觉之前,管轻寒招呼干将道:“你去衙门里走一趟,悄悄地。”
    干将嗯了一声,立刻就去执行。
    顾玲珑洗了个澡,正整理着被子,便见大白进来了,顾玲珑看着他,道:“你不回你房间睡?”
    管轻寒笑了笑,“你这儿不也是我房间。”
    顾玲珑羞恼道:“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闷闷的笑出声,管轻寒又道:“是,我脸皮比城墙还厚。若是不厚着脸皮,你会跟着我?”
    顾玲珑翻了个白眼,坐在床上道:“大白,朝廷真的就这么昏庸?”
    管轻寒抿了抿嘴,道:“大燕建国已经一百多年,总是有些蛀虫的。”
    顾玲珑哦了一声,又道:“就是觉得有些寒心。老百姓所求不过是一口饱饭,这当权的为了利益,就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等到忍无可忍之时,百姓揭竿而起,到那时,他们才会知道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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