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我要说一句,小姑你也别放在心上。”舅母斟酌一下言语就对次妃道:“真要这样,何不在他身边放个靠得住的,和小姑您一条心的人?”
    “怎么没想过?可是那个丫鬟,先还得宠了几个月,后来也就被他丢在脑后,男人薄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舅母一听这话就晓得自己这边有戏,于是舅母笑盈盈地对次妃道:“说起来,我家的女儿,今年也有十五了,原本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可是这会儿瞧着小姑这边有烦恼,因此索性就……”
    次妃已经打断舅母的话:“不可不可,嫂子你是不晓得,朝廷的法度有多严,我们家的女儿,是不能再进王府了,不然的话,我早就想从侄女们中间选一个做我儿媳,那才叫欢喜。”
    原来朝廷还有这样的法度,可怜自己的主意就落空了,舅母叹了口气,一直坐在旁边的表哥已经对次妃道:“说到这个,您侄媳妇有个庶出妹子,生的很好看,前年选世子妃的时候,还想着把她送来,无奈要的是14岁到16岁的,她偏生13岁,这又做不得假的,就落下了。”
    还有这样一个姑娘?次妃想了想就道:“那这姑娘聪明不聪明,柔顺不柔顺?”
    “说的可是张三姑娘?这姑娘我也见过,知书达理又温柔体贴。”舅母当然要一力促进这件事,次妃听说生的很美,知书达理又温柔体贴,心里就有几分肯了,点一点头:“只是,进王府做妾,会不会委屈了她?”
    “小姑你说什么笑话呢?能进王府,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别说做妾,就算做个丫鬟,也能在外面说上许久了。”舅母的话打消了次妃的顾虑:“既然如此,等过几天,你们把她带进来瞧瞧,要真好,我就给她铺房,让顷儿住到那房里去。”
    舅母是没想到次妃这样迫不及待,看来次妃对世子妃的印象是真的糟的一塌糊涂,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去探望世子妃,给她问安了。舅母心中盘算着,嘴里还是说着好听的话,次妃一高兴,又赏下了许多东西。
    罗顷回到屋内,就见琼竹靠在榻上,用手遮着脸,似乎睡的真酣,罗顷唇边露出一抹笑,看见妻子沉静的睡容,就觉得这世界还是如此美好,而不用去应付自己的娘,还有自己那几个很蠢的表兄。
    罗顷也忍不住打个哈欠,刚想也靠在榻上,琼竹就睁开眼,声音慵懒:“你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总要晚饭过后。”
    “晚饭还有一会儿,我实在厌恶那些人,就想着回来家中躲躲。”罗顷打个哈欠坐在妻子身边,伸手把她搂进怀中:“还是你舒服啊,可以打会儿盹。”
    “我这也才刚合了会儿眼睛。”琼竹又躺回去了,声音有些闷闷地:“见了我娘,我才明白,原先许多事情,都是我想错了。”
    “嗯,我还以为,你早明白了。”罗顷的话让琼竹又睁开眼:“不许笑话我。”
    “不笑话你,一定不笑话你。”罗顷伸手拍拍琼竹的肩,琼竹又笑了:“哎,你还要不要去王妃那边,今儿她的娘家人也进来呢。”
    “不去了,去年我就去王妃那边给那边的舅母请了一个安,娘念叨了我半年。”说着罗顷叹气:“说起来,虽说都靠赏赐,但母亲那边的亲戚,还真没那么贪。娘这边的舅母,真是让我不晓得说什么好。”
    琼竹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听听,这是嫌弃穷亲戚了。”
    “不是嫌弃!”罗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穷也就算了,还没骨气。”
    “哦,像东平郡王府这样的,要讨银子,还要摆出面上排场来?”琼竹被罗顷这句话触动心肠,自己的兄长,曾经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可是今日一见,他也没有了骨气,为了那些东西,笑的不像记忆中的兄长了。
    比起来,都是来打秋风,东平郡王府的打秋风方式,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这个?”罗顷是真没想到琼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琼竹又淡淡一笑:“我也不过随口问问,总觉得等到我们孩子长大,逢年过节看见我哥哥带着妻儿进王府,大概也会这样说,娘,为什么舅舅他们这样穷还没有骨气?”
    琼竹话中带着深深的惆怅,罗顷却想到另一件事,他伸手去摸琼竹的肚子:“你有喜了?”
    “我不过是顺口说说,哪里有喜了?”琼竹没想到罗顷会往这方面想去,嗔怪地把他的手打掉,罗顷叹气:“哎,要是你有喜该多好,这样的话,娘就不会把你叫去,成天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琼竹可不会认为自己怀孕次妃不会横挑鼻子竖挑眼,只怕那时候她还会挑的更多些,不过好在王府规矩大,服侍的人多,也没有让世子妃站在那立规矩的道理,不然琼竹的日子会更难过。
    “世子,次妃那边传晚饭了,次妃要您过去。”岚月走进恭敬地说,罗顷站起身,任由岚月给自己整理着衣衫,就对躺在榻上的琼竹道:“他们必定要和我很久的话,今晚我只怕回来的晚些,你不要等我,困了就自己先睡。”
    琼竹摆摆手,表示知道了,罗顷又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屋子。岚月给琼竹又换了一个手炉这才对琼竹道:“世子妃您要真的有了喜,最少王妃会更护住您。”
    看来方才的玩笑话岚月听见了,琼竹不由自嘲一笑:“你也瞧出来了?王妃只是为了规矩。她心里啊,只怕也是在看戏一样。”
    “起码,王妃不会来找您的麻烦。”岚月小心翼翼地说,琼竹坐在榻上,是的,王妃不会找麻烦,这倒算是比次妃稍微好的点,然而,也就如此了。琼竹自问没有那么高超的手段,能在两个婆婆中间周旋,让两个婆婆都争斗,好从中取利。
    而且这样做一点意思也没有啊,琼竹抱住膝盖不由陷入沉思。争斗,嘲讽,为的不过就是利益,可是若有一天……琼竹觉得思绪越飘越远了,接着就摇头,罢了,不会的,楚王府会好好地在这里,只要朝廷不出任何事,楚王府里的主人们,就会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继续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过着。
    罗顷赶到次妃那边时候,宴席已经摆设上了,次妃自然居中而坐,她的娘家人依次坐在下面。看见儿子进来,次妃先仔细看了看儿子的打扮,这才对罗顷道:“竟让你舅母和表兄等你,这要传出去,不被人笑话?”
    “等世子是应当的。”舅母当然晓得自己家的荣华富贵从哪里来,就算罗顷再不喜欢自己家,也要恭敬对待,哪敢摆出做舅母的架子来。
    “坐下吧,还不谢谢你舅母为你求情?”次妃又呵斥了儿子一句,罗顷不得不对舅母做了一个揖,舅母已经连声道:“不敢,不敢,世子请坐。”
    罗顷这才坐在一边,丫鬟们给罗顷斟上一杯酒,罗顷就照了次妃的吩咐,给舅母敬了一杯酒。舅母也含笑接了,这一年一度的应酬饭吃的罗顷一点味道都没尝出来,偏生次妃还和舅母长篇大话地说些家常话,至于这些表兄弟们,更是连一个可以谈谈的人都没有。
    罗顷索然无味地喝了两杯酒,夹了几筷子菜,还不等放下筷子,内侍就来通报,时候差不多了,今日进府的人,该离开了。
    每年其实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离开的,但次妃今年特别有感触,已经站起身对舅母道:“哎,王妃的嫂子,可以特许留在府上过夜,我们就不可以,嫂子保重,今儿说的话,可要记住。”
    “当然会记得。”舅母也不愿走,但也晓得不走不成,于是舅母也对次妃点头,今儿说的话,罗顷直觉这话和自己有关系,但又不能问出来,只能听从次妃的意思,送舅母他们出去。
    刚送出院子,舅母就对罗顷恭敬地道:“世子还请回去吧!”
    “我喝了两杯酒,想往另一边散散。”罗顷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舅母顿时欢喜起来:“世子真是长大了,会记得你娘吃的苦了。”
    说来罗顷一直想的就是,到底次妃吃了什么样的苦,次妃见了面也唠叨,自己这位舅母也不停地说自己的娘吃苦。除了名分之上,以罗顷的眼来看,次妃的日子过的颇为舒服,还能对娘家人大笔地给出礼物,到底在哪里吃苦?
    但是罗顷晓得,自己不能问出这话,一问出来,次妃必定又要哭泣着骂罗顷几句,于是罗顷看着舅母他们远去,还有那些跟在他们身后大包小包拿着的下人们,眉头不由皱的很紧,这样日子到底有什么意味?怎么次妃这样乐此不疲?
    就在罗顷出神想事儿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哎,你说这次妃的娘家人,还真是不要脸,方才我在里面伺候的时候,就见他们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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