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万万岁!”罗顷夫妇磕头下去,然后礼部尚书这才把圣旨合起,交到已经站起身的罗顷手中:“恭喜楚王了!”
    按了礼仪,这道圣旨该送到楚王府的祠堂里供起来的,不过这会儿是在京城,因此罗顷只把圣旨放到正厅当中的桌上,这才还礼下去:“大人辛苦了!”
    “岂敢岂敢!”礼部尚书也很客气,两边闲话几句,琼竹也就带上人回去,这边已经备好了酒席,送到外面去了,罗顷和宗正陪着礼部尚书和掌院自然又有一番应酬。
    琼竹回到房中,还没卸了妆容,顾嬷嬷就迎上前轻声道:“王妃,欣朱的爹娘已经传到了,听说要把欣朱还给他们,欢喜的不得了,说要来给王爷王妃磕头,我挡住了。”
    “嗯,这事就这样了了吧。我记得欣红说过,她也想在离京前见见她爹娘呢,也一并办了。”琼竹的话让顾嬷嬷急忙应是:“那,这会儿什么时候回去呢?”
    “越快越好,趁着虽然天热起来,但还没到真正暑热的时候,不然这路上又没有冰,这么辛苦赶路,非病了不可。”琼竹想的和顾嬷嬷想的是一样的,她急忙点头:“说的是,这就吩咐下去。”
    说话时候,岚月已经走进屋内:“王妃,欣朱来了,说要给王妃您磕个头。”
    “不必了,让她自己回去,好好过日子吧。”琼竹的话传出门外,欣朱双眼含泪地跪在檐下,对着里面磕头下去。
    岚月已经从屋里走出来,对欣朱道:“王妃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会儿王妃也忙,没空见你,你回去后好好过日子罢!你的那些东西,要能用的好,也是份不错的嫁妆了,若再吓唬你爹娘几句,就说你宫中还有什么干娘干爹,你爹娘也不会把你胡乱嫁了。”
    这后面一句话,岚月压的低低的说,欣朱抬头,眼里有泪:“我晓得你也是为了我好,可是……”
    “可是什么?这外面的日子自然没有王府里舒坦,可是你们怎么说都是京城附近的,到时拿出银子置办几亩地,再结结实实地盖上几间草房,打了井,这日子,也不会差。”岚月说着就把欣朱拉起来:“你不用担心,既然王妃都这样宽厚吩咐过了,怎么会让你随便出去?”
    这是岚月要送欣朱出去的意思,欣朱回头,看见一个小丫鬟已经抱了包袱在后面跟着,包袱里就是欣朱这些年积攒的东西。历年的赏赐都在里面了,欣朱虽然知道自己出来了就不能再进来,可还是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想再体验一下这青石板路,还有路两边的房子,这样的景象,这一生都看不见了。
    还有那层延绵很长,仿佛不会断掉的红墙,那阳光下灿烂的琉璃瓦,都再见不到了。自己从家里出来,进了宫做了宫女,又回到家中,仿佛一个轮回,再不会打破。
    “这十来年,竟像做了一场梦。”欣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岚月不由叹气:“人的际遇,要到哪一步都说不定的。别说我们王妃,就算是宫里有几个得宠的,出身都和我们差不多,可只要被陛下看中,那就飞上枝头,但也不是人人都被陛下看中的。”
    走的再慢,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欣朱的爹娘是在后门等着,看见从里面走出的几个女子,欣朱的爹娘不由磨了磨眼睛,这几个女子身上穿的衣衫,带的首饰,看起来就像那高门大户里的奶奶太太一样。
    “难道说,里面真有我们女儿?”欣朱的爹悄悄地问着她的娘,欣朱的娘倒认出欣朱了,虽说十来年没见,可母女之间还是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于是欣朱的娘上前一步就把欣朱搂在怀中:“我的儿,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这是自己的爹娘吗?欣朱有些发愣,记得自己的爹个子很高,娘也生的漂亮,可是面前的两人,分明就是两个老人家。
    “这不会错的,欣朱姑娘,我们是去宫中,查看了你当初进宫时候登记的,还有去你们村里询问过里正,的确他们就是你的爹娘。”内侍晓得这种事情常有,毕竟都离开那么多年了。
    “爹,娘!”欣朱收起心中的那丝不确定,低低地叫了一声,欣朱的娘这才绽开笑容:“哎,这花一样的姑娘,我还真不敢认了,我们家那破屋子,怎么盛的下你啊?”
    这一句让刚缓过来的气氛顿时又僵住了,还是岚月看了眼外面,对内侍道:“你去雇个车,这么多的东西,走路怎么走得了?”
    内侍还没走,欣朱的爹就嘴里啧啧连声:“这,还雇什么车啊?十来里路,一会儿就到了。”
    欣朱的娘晓得自己方才那句话说错了,急忙拉了下欣朱的爹:“人家替我们雇车,你还不谢谢人家,说这些做什么?”
    欣朱的爹立即闭嘴,岚月不由瞧了欣朱的娘一眼,欣朱的娘已经对岚月陪笑道:“姑娘,我想问问,我们家女儿,到底是怎么得的恩典,被放出来的?”
    欣朱的脸色顿时变了,有些担心地看着岚月,岚月已经微笑着道:“不过是因为我们王爷王妃要回藩地,我们王妃心慈,问问他们,有想不愿跟去的,就放回家,免得那么老远地跟去,抛离家乡,不得见亲人。”
    原来如此,欣朱的娘已经点头:“我就怕我们姑娘是犯了错被赶出来,那时,我们就……”
    “娘,车到了,我们上车吧。”欣朱的心放下,但又担心自己的娘问的更多,急忙打断自己的娘,让她赶紧上车。这内侍去雇的,也不是什么很好的车子,不过一个骡子拉着的蓝布罩着的车子,欣朱的娘却已经啧啧赞赏:“我今儿真是沾了我们女儿的福了,这么好的车子,怎么就能坐上?”
    岚月让小丫鬟把欣朱的东西放到车上,对欣朱道:“你横竖记得王爷王妃的话,回家去好好地过日子,你宫里面的干娘,若你有什么事儿,就托人来这里说。”
    欣朱听出岚月在为什么圆谎,对岚月点了点头,岚月让内侍把车钱付了,这才看着车子离去。
    车子走了,内侍才对岚月笑嘻嘻地道:“原本以为岚月姐姐您,对欣朱也怀着恨呢,恨不得撕吃了她,方才那几句话,倒处处护着她。她做了那么大的错事儿,还能得到这样好的去处,算不错了。”
    “都是底下人,王妃都决定放了,我还横插一竿子,算是怎么一回事?”岚月白了内侍一眼,内侍已经笑了:“就晓得岚月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想着姐姐就要走了,我们就再见不到姐姐了。”
    “你舍不得,就跟我们王爷回去。”岚月晓得内侍不会走,只是故意这样说,果真内侍就摆手:“不敢不敢,姐姐您还是先进去吧,这虽说是小巷子,难免会有人过来,到时姐姐的金面被人看见了,那才不好。”
    岚月啐他一口:“果真京城里的人都是油嘴滑舌的,连你们也不例外。”
    内侍嘻嘻一笑没再说话,岚月回到屋内,琼竹已经卸了妆容,靠在榻上歇息呢,小丫鬟在那拿着美人拳给琼竹捶着,岚月上前,把事情缘由和琼竹禀告了,琼竹嗯了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他们的日子就不一样了。”
    “都是王妃心慈。”岚月夸了一句,就见琼竹闭眼想睡,岚月忙从小丫鬟手中接过美人拳,不轻不重地为琼竹捶起来。
    琼竹睡的不是很安稳,但也不想睁开眼睛,只觉得有些疲惫,这迷迷糊糊地,一觉就睡到了天黑,直到鼻尖闻到一股酒味,琼竹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着罗顷道:“王爷今儿才接旨,就喝的这样醉醺醺的,难道说今后果真不一样了?”
    “怎么会不一样呢?”罗顷双颊通红,浑身酒味,顾嬷嬷已经带着小丫鬟端着热水进来服侍罗顷洗脸,岚月去把罗顷的衣衫拿过来,等罗顷洗了脸,就服侍他换了衣衫,又浓浓地喝了两碗茶,琼竹这才坐起身来:“酒味这才散了些。以后我可和你说,这样醉醺醺地进来,不许来床上睡,自个到书房里睡去。”
    “娘子怎么越发怕闻到酒味了?”罗顷含笑问了一句,琼竹笑着到:“我素来就不喜欢喝酒,那会儿闻着酒味就要吐,你不晓得吗?”
    “哦,原来娘子那时候还不是王妃,所以不敢吐出来,这会儿是王妃了,就要摆出王妃的做派了,我明白了。”罗顷连连点头,琼竹伸手捶他肩膀一下:“怎么,你这会儿做了王爷,就要不听我的了?”
    “岂敢岂敢,为夫自然事事都要听王妃的,不然的话,为夫这皮肉,就要吃苦了。”罗顷心情很好的和琼竹开着玩笑,琼竹啐了罗顷一口,又靠在他肩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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