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是自己人了,苏小姐说说吧,准备出多少钱?”江妈妈直截了当的问道。
    苏妤拉着站在一旁的杜若坐在自己身旁,无奈应道,“妈妈这话问的就没意思了,难不成我说出多少就多少吗?”
    江妈妈笑了,亲自斟了杯茶水递给苏妤。
    苏妤推托,“事情没谈妥之前,这茶我可不敢喝。”
    凭栏巷里没有哪一家的茶水糕点是可以随便吃的,不是下了药,就是被下了套,她现在可没那个心思跟他们玩。
    “放心吧,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干净的。”岑辞侧躺在一旁的美人塌上,一只胳膊撑着下巴,迷离的双眼看着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暧昧感。
    苏妤勾唇,谢绝说,“正事要紧,况且我还不渴。”这南风馆还有干净的东西,她可不信!
    不得不说上辈子被骗惨了的苏妤,这辈子跟范楫明一个德行,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有问题,看谁都觉得像是坏人。
    岑辞冷嗤一声,“小人之心。”
    杜若听了有些不高兴,想要反驳岑辞,却被苏妤拉住,苏妤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必计较。
    江妈妈瞧着这一幕,又看向岑辞,眼中已经有了计量,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敞开了说吧,一千两,一分也不能少!”
    众人一听,均是吸了口冷气,一千两?一个小倌竟然开口一千两!就算是当年名动京城,盛极一时的名倌闻子衿最后赎身也不过是八百两!即使杜若在南风馆再怎么讨人喜欢,也绝对谈不上千两啊!
    “妈妈?”杜若也被惊吓到了,要知道他当年卖身南风馆的时候才一百两!
    苏妤蹙眉,若是没有分家之前,一千两虽说有难度,但是跟着娘亲死磨硬泡,她也能拿得出来,如今分了家,家中一切用度都得掂量,别说一千两,就是一百两她娘亲恐怕都不会拿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江琴分明是在坐地起价!当她是冤大头哄骗呢!
    “妈妈若是不想放人便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苏妤冷冷笑了声,语气也淡了。
    江妈妈掩口轻笑,甩帕喊冤说,“苏小姐这可就冤枉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如今培养一个优秀小倌是多么费钱又费力的事情,况且杜若可是我南风馆的招牌,每天指定要见他的客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我若是让你轻易就将他赎走了,南风馆岂不是要亏死。”
    杜若担忧的拉了下苏妤的袖子,朝她摇了摇头,谁都看得出江妈妈无意放人,再怎么说也没用。
    “你别担心。”苏妤拍了拍杜若的手掌,她请的人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有人朝着江妈妈低声耳语了一番,江妈妈听完脸色有些怪异,目光更是不自觉的瞥向岑辞,欲言又止。
    “妈妈看着我做什么?”岑辞似笑非笑的问道。
    江妈妈轻咳一声,“下人说拾花馆的白妈妈来了,我在想,莫不是苏小姐请来的?”
    “说了多少遍,称呼我的时候,叫我白京墨,或者白姑娘都没问题,怎的就你执着‘妈妈’这二字啊?”话音方落,身着大红色齐胸襦裙的白京墨便由着胡言打着帘子走了进来。
    苏妤注意到岑辞当即就变了脸色,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泛白,目光虽未看向白京墨,但是那掩在睫毛下的双眸却锐利无比。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苏妤有些担心,她本意是想让同为“妈妈”的白京墨来帮自己杀杀价,可没想过要将她卷入麻烦之中啊。
    江妈妈闻言,立刻就起了身,“我道是谁呢,竟是拾花馆的白大美女来了。”
    白京墨媚眼一扫,落在岑辞身上,眼中一抹复杂的情绪闪过,转瞬即逝。
    “白姐姐。”苏妤上前去拉白京墨的手掌,不好意思说,“今儿这事又得麻烦你了。”
    白京墨用手指点着苏妤的脑门,“你呀你,什么时候才叫我们少操点心。”
    苏妤厚着脸皮笑,“这一次,绝对就这一次了。”
    “就是他?”白京墨打量着杜若,笑道,“早就听闻南风馆的杜若才貌双绝,如今看来,倒并非浪得虚名,至少这张脸生的不错。”
    杜若落落大方的朝白京墨行了礼,喊了声,“白姑娘。”
    白京墨摆手,示意杜若无需多礼。
    苏妤凑近了白京墨,低声抱怨说,“江琴把我当傻子,居然一开口就一千两!”
    白京墨闻言却笑了,睨了眼苏妤道,“若你当真想赎人,此事你就听我的。”
    苏妤点头,“当然!”
    江妈妈给白京墨亲自倒了杯茶水,笑呵呵说,“白姑娘今日可是为了苏小姐的事情而来?”
    “是啊,所以江妈妈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杜若呢?”白京墨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江妈妈欲开口,却被人接了话,“白姑娘不是向来不管人是非的吗?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说话带刺的人是一旁的岑辞!
    苏妤暗暗吸气,看来白姐姐与这姓岑的果真有猫腻啊!
    白京墨回头,目光晦涩的看着岑辞,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像是傍晚渐渐褪色的晚霞,越来越浅,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完全隐去。
    “苏苏!”白京墨突然道。
    “在!”苏妤立刻应!
    “你先回去吧,杜若的事情你别管了。”
    “啊?为什么?”苏妤看了眼杜若,着急问道。
    白京墨转身,蓦地笑了,那笑里却好似藏着无数的冰片,飘着丝丝的寒意,她问,“你回不回?”
    杜若暗暗推了推苏妤,苏妤迎着白京墨那漆黑的双眸,没由来得脚底生寒,想也不想点头,“回,这就回!”
    拍着胸口,苏妤回头瞧着“南风馆”的大招牌,捂脸摇头,“南春,我刚刚是不是特别怂?”居然在白姐姐的眼神威慑下呆不过一刻钟!
    南春尴尬的别开视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般落荒而逃,想她家小姐在姑爷面前那是多么的霸气啊,怎的一到白姑娘和秦姑娘面前,她就只剩下夹着尾巴逃走了。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很怂!”苏妤瘪嘴,欲哭无泪。刚才白姐姐那眼神,真的很吓人啊!
    苏妤叹息一声,回去的路上也是心事重重,白京墨与岑辞之间显然有什么秘密,而且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为杜若赎身还有希望吗?
    “小姐,我们到村口了。”南春提醒说。
    苏妤应了声,折腾了一早上,可算是回了南口乡。
    苏家本就是南口乡人,只是因为苏三老爷后来赚了钱,又开了铺子,所以一家人才搬迁到了镇子上,不过如今三房已经出来单过了,又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七太爷看不下去,当堂拍了板,将苏家之前的老宅给了苏家三房。
    说是老宅,其实也就是一个青砖瓦房的四合院子,虽说在南口乡算是比较好的了,但是与之前雕栏画栋的苏府相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小姐回来了!”门口正在洒水清扫的赵婆子瞧见了苏妤,当即高兴地招呼了一声。
    另外两个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台阶的小厮瞧见苏妤,有气无力的喊了声,“小姐。”
    苏妤眉头皱了皱,却也没发火,随口应了声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苏三夫人正带着丫鬟清扫地上的杂草,又时不时指挥小厮拿着鸡毛掸子清理房梁上的灰尘。苏三老爷与范楫明正站在堂屋里说着话,小小的庭院忙得热火朝天。
    “小姐回来了。”芷晴高兴的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
    听见声音,屋里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范楫明只瞧了一眼,便撇过头去。
    还在生气呢,苏妤暗道。
    苏三夫人板着脸,“你给我过来!”
    苏妤心虚的挠了挠额头,幽幽叹了一声,却又听见苏三夫人说,“楫明你也一起来。”
    苏三夫人满脸阴沉的进了屋,又斜了眼最后进门的苏三老爷,苏三老爷会意,立刻自觉的关了门。
    苏妤小心翼翼的往范楫明身侧靠去,袖中的小手更是暗搓搓的去勾对方的手指,刚一碰到,就被范楫明“啪”的反手就是一巴掌。
    “嘶——”苏妤飞快收回手掌,不满的瞪向对方。
    范楫明依旧双眼目视前方,神色不变,好像方才那一巴掌压根就不是他打的一样。
    苏三夫人瞧见了,也懒得管,她此刻心里只揣着另一件事,“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苏妤摸着火辣辣的手背,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贞大夫说我和范楫明被人下药了,断子绝孙的药。”
    “什么?!”苏三老爷和苏三夫人同时惊呼喊道!
    苏三老爷也怒了,负着手在屋里自来回转悠,指着苏妤与范楫明怒骂道,“你们两个好本事啊,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敢瞒着我们!你是要气死我啊!”
    “爹娘你们也别着急,贞大夫说了,还有救。”苏妤又连忙补充说。
    苏三夫人捂着胸口,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听了苏妤这话,脸色才微微缓和一些,指着范楫明问,“这究竟怎么回事,你来说!”
    “娘,你听我说,我——”
    “你闭嘴!”苏三夫人怒吼,“你说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苏妤张了张口,泄气的摇头,原来再她娘心里,她竟是个撒谎大王!
    听着范楫明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旁边的苏妤连连叹息,这人也太老实了吧!
    “等等!”苏三老爷也不转悠了,抬手阻止范楫明下面要说的话,浓眉紧皱,“你的意思是,你与我乖女还没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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