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抿唇,很是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陈梦先折扇一开,扇子上的几个大字醒目而张扬,“在下姓陈,陈梦先,京城人士。哦,对了,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秦家大小姐,你们应该见过的。”
    秦黛容突然被某人给标记了,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陈梦先跟个受虐狂一样,非但不生气,还一脸享受的笑着。
    秦家在冶溪镇也算是大家族,秦黛容当初与林雨期订婚,后又解除婚约,并很快就和一个京城的官家少爷定亲的事情也曾被传的沸沸扬扬。林蔚在林家虽不受宠,但这些事情他却早就听府里丫鬟小厮私下议论过了。而且他一来就注意到两人坐着的位置,所以对于陈梦先的身份并不诧异,拱手道,“原来是陈公子,久仰。”
    陈梦先“啧”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林知县家的三少爷?”
    林蔚微笑点头,“说来惭愧,林蔚只是林家庶子,谈不上少爷。”话虽如此,可是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那轻蔑的嘴角非但没有一点惭愧,反而透着一股不屑。
    有意思!陈梦先原本还觉得这厮竟然是林雨期那宵小的兄弟,很是不待见,但是见对方亦是同样不待见这身份,于是豁达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这人怎么回事?”趁着对面两人聊得热火,吉少敏扯了扯苏妤的衣服,低声询问。
    苏妤亦是如坐针毡,“我也不知道啊,我都让苏莠给他送了信说不能赴约了,谁知道会在这儿遇见啊。”
    吉少敏瞟了眼范辑明,摇头同情说,”苏妤,你完了。“
    苏妤欲哭无泪,“要不咱们撤吧?”
    “不行!”吉少敏坚决说,“等会儿对面就要放烟花了,这儿可是最好的观景点,我可不走。”
    两人咬耳朵的功夫,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舌灿莲花般的说了一大串,“几位客官,您要的酒菜上来了,糖蒸酥酪、如意糕、珍珠翡翠圆,香薷饮、七巧点心以及本店最受欢迎的竹韵露。今日正值七夕佳节,这份“喜鹊登梅”是我们掌柜赠送给各位的,他说愿诸位借此良辰美景觅得天赐姻缘,来日喜鹊登梅,也别忘了请他老人家喝杯水酒啊。”
    “你们掌柜倒是挺有眼力的,你让他安心等着吧,待我们成亲的时候,定给他老人家下请帖。”陈梦厚颜无耻的将这些好话都揽到了自己怀里。
    秦黛容又是恼怒又是羞愧,想要驳斥范陈梦先,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开不了口,只好将一腔怒火生生憋在了肚子里。
    小二哥不知原委,只道眼前这客人可真是深情,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忘秀恩爱。再瞧瞧这一桌人的通身打扮更是觉得自家掌柜了不起,一份糕点就跟这些人搭上了关系。
    小二走了,桌上几人心思各异。突然陈梦先嚎叫一声,苦着脸看向秦黛容,委曲求全的叹息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踩我的,我脚又粗又硬,你没事吧,可别把自己硌着了。”
    “你)——”秦黛容气的咬牙切齿,“无耻之徒!”
    陈梦先恍若未闻,亲手给秦黛容夹了一块如意糕,好声好气说,“容容,是我不对,给你赔礼了,别生气了。”
    “呕——”苏妤实在是忍不住朝吉少敏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吉少敏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几乎要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苏妤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了,可是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陈梦先这等将无耻当做饭吃的人,果然是她太嫩,见识浅薄了啊。
    “你闭嘴!”秦黛容燥的脸红脖子粗,冲陈梦先吼了一声,再也受不了气冲冲的甩袖往外面天台走去。
    陈梦先将秦黛容不肯吃的如意糕一口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又将“喜鹊登梅”上点缀的两只喜鹊掰了下去,起身冲众人一拱手,“实在对不住,这喜鹊陈某先拿走了。今晚的饭菜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尽情点。”说完踩着嘚瑟的步伐追了过去。
    陈梦先和秦黛容走了,桌子上顿时就空荡了许多。
    苏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前的碟子里就多了一块七巧点心,“苏小姐,你尝尝。”林蔚对上苏妤诧异的目光,吓得立刻收回了筷子,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垂下了脑袋。
    “这七巧点心太干了,你今天早上起床都在抱怨说嗓子不舒服,还是喝点竹韵露吧。”终于,范辑明也出手了,端了一杯竹韵露放在苏妤面前,脸上挂着标准的假笑,只恨不得在额头刻上“我很生气,后果很重”的字样。
    苏妤心肝儿一颤,看着范辑明点头说,“有、有这回事吗——咳咳咳,好,我好像觉得嗓子是有点不舒服哈。”不愧是这家茶楼的最受欢迎的竹韵露,苏妤一口牛饮见了碗底。
    林蔚抬头,愧疚的皱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苏小姐嗓子不舒服,不过竹韵露太凉了,对你身体不好,要不还是喝点香薷饮吧。“说着就做势要给苏妤端一碗香薷饮过来。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苏妤吓得连连摆手,脸色都变了,“我身体好着呢,不用喝了,林公子你还是自己喝吧,谢谢哈。”感觉到放在自己腿上的鬼爪子离开了,苏妤重重的松了口气,好家伙,刚才那一下几乎要掐掉她半块肉。
    范辑明如若无事的拿了块如意糕细细的品尝起来,好似自己方才什么龌龊事都没做过一样。
    苏妤心有余悸的揉了揉大腿,暗暗叹息,自己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这林状元就专门戏弄她来了。
    吉少敏看着这一幕,唏嘘摇头,果然齐人之福不是什么人都能享的。
    “吃吗?”
    碟中突然多了一个糖蒸酥酪,吉少敏受宠若惊的看向杜仲,然后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笑说,“吃!”
    杜仲点头,看着手里的筷子又觉得单独给吉少敏夹糕点似乎有些于礼不合,于是他又给苏妤夹了一快糖蒸酥酪。这一下动作落下,瞬间就收获了四双眼刀,秦黛容大失所望的瞪着他,范辑明不解的看着他,林蔚隐忍的打量他,就连苏妤也是一脸惶恐,看着那糖蒸酥酪的目光就跟看着老鼠药一样可怕。
    陈杜仲手臂僵硬的抽了回来,额头青筋跳了几下,最终实在是受不了那些目光,采取了紧急的补救措施,给范辑明和林蔚分别也夹了一快糖蒸酥酪,随口解释说,“这糖蒸酥酪看着不错,大家尝尝。”
    舒气的声音同时响起,苏妤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差点骂娘,刚才吓死她了,幸好是虚惊一场,不然她恐怕没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紧张的气氛终于被打破,苏妤吃了口糕点,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她问吉少敏,“你怎么样,腿伤的严重吗?”
    吉少敏小口小口的吃着糖蒸酥酪,像是怕一口吃太多就会再也吃不到了一样,“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修养两天就好了。那偷儿你抓到了吗?”
    苏妤摇头,“没抓到,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挺在意的。”
    “什么?”吉少敏问。
    “你知道雀桥坊吗?”
    “雀桥坊?听过,不就在城西吗?怎么了?”
    苏妤刚想说话,瞥见对面坐着的林蔚,有些迟疑,林蔚可是林县令的亲儿子,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爹光吃饭不干事会不会不大好啊?
    林蔚见到苏妤看他,高兴地立刻挺直了腰板,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成了重影。
    苏妤有些不忍,咽了下口水,将小偷说的事情跟着吞了回去。
    “雀桥坊我去过,那是安置外地过来逃难百姓的地方,不过那地方位置偏僻而且区域狭小,大部分百姓都不在那里。”林蔚平静的说道,目光期盼的看着苏妤,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夸赞。
    “咳咳!”范辑明轻咳两声,警告的目光射向苏妤,“给我适可而止啊!”
    苏妤一哆嗦,连忙从林蔚身上收回目光,心道既然林蔚都主动提及了,她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那个偷儿是从福州那边过来的,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过得不是很好,而且......”苏妤忍不住心虚的又看了眼林蔚,深吸一口气说,“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怀疑这事情跟官府有关。”
    林蔚挑眉,似乎不以为然。
    杜仲沉思说,“安置流民的事情朝廷早就下了政策,按理说流民有数千人,林知县不该将人安置在雀桥坊,因为那地方定顶多也只能安置几百人。”
    “那剩下的人怎么办?他们去哪里了?”吉少敏问。
    “我倒是听船工们提过,说是在城外的五柳庙附近见到过。”范辑明回想说道。
    “五柳庙?那是什么地方?”苏妤从未听过这地方。
    “怎么,你们还想插手官府的事情不成?”陈梦先志得意满的抱着胳膊出现在门口,想必是听到了苏妤他们的谈话,所以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苏妤道,“哦?听陈松师这话,你是知道什么吗?”
    外面凉风徐徐,陈梦先还骚包的摇着扇子,“我家旁支有个老嬷嬷今年八十六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长寿吗?”
    苏妤下意识觉得对方这问题有陷阱,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作祟,“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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