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妤和范辑明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
    “小姐不好了!”南春在外面喊道。
    苏妤揉着眼睛,困得不行。
    “你别起来,我去看看。”范辑明说着起了身。
    苏莠不见了。
    正确的说,是逃走了。
    “呵,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苏妤冷笑,心中越发肯定苏莠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否则对方不会跑的这么快,而且苏莠也应该知道仅凭下毒的事情,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她还是冒险逃走了,连卖身契也没要。
    范辑明道,“没有卖身契她能往哪里跑,我这就去一趟衙门。”
    “不用了。”苏妤阻止了范辑明说。
    范辑明道,“你就这样算了?”这不像苏妤的性格啊。
    苏妤道,“倘若她真的能逃出去,那也是她的本事,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她在苏家呆一辈子,既然她想走,那就让她走吧。”
    “可是小姐,万一苏莠被官府的人抓住了怎么办?”现在的苏莠可是黑户啊,她又有奴契在官府备案,家奴私自逃走可是大罪。
    苏妤耸肩,“是生是死就看她的运气了,她不是自诩我命由我不由天吗?那就让她去闯一闯,活下来是她命好,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也是自找的,与人无尤。”
    苏妤对于苏莠的态度说不上是冷漠还是放纵,旁人都觉得奇怪,就连苏三老爷和苏三夫人都嚷着要去官府,可最后都被苏妤拦了下来。
    “你不问我原因?”苏妤事后问范辑明。
    范辑明却没工夫搭理她,“人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理也随你。”
    苏妤若有所思的点头,也不再纠缠了。
    却说另一边,苏莠私自逃离苏家之后,轻车熟路的往城南的一个别院走去。凌晨的街道上安静的有些可怕,白雾蒙蒙,前路有些看不清楚。
    “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西王母,保佑我一定要平安离开这里,保佑我保佑我。”苏莠碎碎念着,拽着包裹的手掌握的骨节都泛白了。
    就在苏莠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时候,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对方“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我靠,想吓死人啊!”苏莠拍着胸口,看着地上醉醺醺酒鬼骂道。
    “人?哪里有人?嗝~”地上的酒鬼晕乎乎说道。
    苏莠气不过,冲着酒鬼踹了一脚,“废物——啊!”
    酒鬼突然抓住了苏莠的脚踝,苏莠吓得尖叫起来,发了疯似的拽着包裹就朝对方脑门上砸,“死变态,臭混蛋,连你也敢欺负老娘,我打死你!”
    酒鬼被砸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哀嚎一声竟是睡了过去。
    “呼~”苏莠松了口气,掰开酒鬼的手掌,匆匆跑走了。
    院门被人敲响,守门的老头迷迷糊糊惊醒,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是有人敲门之后,他这才起身去开门。
    “找谁?“老头打开门,瞅见外面竟然站着一个小姑娘,有些诧异。
    苏莠重重的松了口气,被那个死酒鬼吓了一跳,她现在心脏还在狂跳着,努力平复了心情,苏莠道,“我是来找黑寡妇方瑜的。”
    老头听说是找自家夫人,点了点头,“先进来吧,我去禀报一声。”
    方瑜得到下人的禀报,说是苏莠来了,只点了点头,也不急着出去迎客,反而让丫鬟慢吞吞的给她画眉。
    “夫人是不想见她吗?”丫鬟好奇问。
    方瑜看着铜镜中略显苍老的面容,叹息说,“这女人最怕的就是时间了,你看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又重了许多?”
    丫鬟闻言,乖巧的接话,“定是昨夜睡得晚了,奴婢给您用一些面霜便好了。对了,不知这东西夫人是从何得来的,效果可真好,涂上之后别说黑眼圈了,就连痘痘都能盖住。”
    方瑜笑,“你待会便知道了。”
    跟在方瑜身边的丫鬟也是个聪慧的,一听这话又联想到拜访之人,瞬间就懂了,“夫人的意思是,这面霜是?”
    方瑜点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感伤说,“我们离开京城多久了?”
    丫鬟回想了一下,怀念道,“已经有五年了。”
    “是啊,所以我们也该回去了。”方瑜冷笑着,眼中满是野心和恨意。
    当年陷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苏莠的离开并没有给苏家造成什么影响,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似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苏三老爷许是猜到了苏莠和下毒的事情有关,于是便私下询问苏三夫人,最后终于又从苏三夫人那里得知此事竟然是苏念旺指使的,顿时怒不可遏,“欺人太甚!”
    不过数天的时间,苏家老宅那边就再也支撑不住,迫于压力,苏永福不得不将余下的粮铺都出售掉,可即便是他想出售,整个冶溪镇上却无一人敢买。郊区的田产因为雇不到人打理,种下的麦子都冻死了,蔬菜也被村子里的小孩和牲畜破坏掉。
    再加上牢里的苏念武和孙氏还需要时不时的塞银子打点,整个苏家可谓是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娘,在这样下去,我们就真的要完了,您就去跟老三说一下,老三从小就听您的话,只要您去说一声他一定会就此罢手的。”苏永福急的团团转,站在苏老太太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性子都要磨完了。
    阎婆十年如一日的站在门口,脸上面无表情,跟个傀儡人一样重复说,“老夫人近日身体不适,二老爷还是回去吧。”
    房门紧闭着,可苏永福还是不甘心的眯着眼睛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前两日不时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是不是你们这群狗奴才没照顾好我娘,你滚开,我进去看看。”
    “二老爷,老夫人身体不适,还是请回吧。”阎婆重复说。
    苏永福急红了眼,看着阎婆的目光越发不厌恶,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老虔婆,我娘生病指不定就是你害的,我可是她亲儿子,儿子要见娘还需要你一个下人管的吗?给我滚开,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阎婆再怎么强悍那也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哪里是苏永福的对手,不过几下子就被苏永福给推倒在地,起来都费劲了。
    没了阎婆阻拦,苏永福一脚就踹开了房门,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臭味传来,顿时恶心的差点将早饭都给吐了,“娘?娘你在里面吗?”苏永福捂着鼻子,强迫自己走了进去。
    阎婆从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她并不着急去追苏永福,而是站在院子外面等着。
    一只寒鸦飞了进来,落在围墙上“呱呱”叫了两声,天色愈暗,寒风萧瑟。
    “呕——”苏永福跟见了鬼一样从里面逃窜出来,脸色苍白的蹲在院子里狂吐不止,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阎婆走到苏永福身边,冷冰冰的说,“老夫人临走前说了,天冷,不急着下葬。”
    “我的娘啊——”苏永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嚎一声,抱头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苏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家。
    苏三老爷将自己锁着屋里,已经一天没出来了。
    “爹这个样子也不是法子啊,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吃饭呢。”苏妤担忧说,接过素珠手里的饭菜起身说,“我去送。”
    “行了,让你爹静一静吧。”苏三夫人皱眉说,“老太太去世了,他心里难受。”
    苏妤不满说,“人家老太太就算是去世也在算计着我爹呢,真不知道我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话说着苏妤将饭菜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反正她再怎么跟他娘亲抱怨,他娘也也不会赞同的。
    苏妤气呼呼的回了院子,范辑明不在家,连个发泄抱怨的人都没有。
    “娘亲,你怎么了?”苏奕抱着猫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见苏妤脸色不愉,便询问道。
    苏妤看到苏奕,再大的怒气也消了一下,招手道,“奕儿,过来让娘抱抱。”
    苏奕放开猫儿,走到苏妤跟前,“娘亲是不是心情不好?”苏奕小心翼翼的问。
    苏妤摸了摸苏奕的脑袋说,“刚才是有点不开心,可是看到奕儿再大的不开心都变没了啊。”
    苏奕不好意思的笑了,想了想说,“小狼已经不痛了,刚才我还去看他了,他很乖。”
    “哦?怎么乖法呢?”苏妤好奇问,那两个狼崽子不是吼人就是咬东西,苏妤还真想不出来他们能有多乖。
    苏奕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说,“我进去的时候,他没有朝着我叫,大狼吼我的时候,他还帮我了。而且我给他糖葫芦,他还舔我手了!”
    “不是,等等,等等!”苏妤打断苏奕,难以置信的说,“你刚才进柴房了?”
    苏奕自知失言,方才的兴致勃勃瞬间荡然无存,他垂着脑袋认错态度十分娴熟,“娘亲对不起,奕儿知道错了。”
    “啪啪啪”几巴掌狠狠地打在苏奕的屁股上,苏妤又气又担忧的说,“你知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多么危险,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只能站在窗外看着,不许进去的你没听到吗?”
    苏奕被打了一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咯咯”笑了起来,抱着苏妤的胳膊说,“痒,娘别打了,痒~”
    “你还笑!”苏妤更加生气了。
    苏奕撒娇的讨好说,“娘我知道错了,奕儿再也不敢了。”话说着,苏奕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苏妤,献宝一样说道,“娘,这是奕儿留给你的。”
    还没打开就闻到一股腥味,苏妤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什么?”
    苏奕打开油纸包,高兴说,“这是芸婆婆做的小鱼干,可好吃了,我和小叮当都很喜欢吃,娘你也尝尝。”苏奕说着就打开了油纸包。
    苏妤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浓重的鱼腥味让苏妤瞬间脸色发白,推开苏奕匆匆往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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