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美丽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脸上露出柔软的笑意,她用食指轻轻在小孩子脸上蹭了蹭,小小的婴儿就笑得更大声了,还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咿咿呀呀地吐露着意义不明的音节。
    小天狼星站在那里看着,拿着酒瓶子,像墩石像一样几乎忘记移动。夏琳经过他,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落点,意味深长地挑挑眉走了。
    直到詹姆走进来,看见他手里拿的酒,怪叫一声小天狼星才回过神来。阿纳斯塔西娅一抬头,就看见小天狼星站在那里,视线刚刚移走,但很快又转了回来,看见阿纳斯塔西娅望着他,怔了怔。
    像个被心上人发现自己在偷窥的毛头小子。
    阿纳斯塔西娅朝他俏皮地眨了眨右眼,小天狼星便笑了,朝她举了举手里的酒,然后跟着詹姆走了出去。
    但在走出门之前,他脚步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又倒退回来,走到阿纳斯塔西娅身边,吻了一下女孩的唇。
    亲完之后小天狼星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倒是阿纳斯塔西娅,一低头看见葛丽塔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脸都红了。
    露丝则在一旁幽幽地感叹了一下,“哇哦——”
    阿纳斯塔西娅只能假装自己很认真地在玩小葛丽塔。
    **
    这次聚会爱米琳没有来,自从迪尔伯恩失踪后,她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地下室,后来阿纳斯塔西娅好不容易见到她,发现她几乎瘦得形销骨立。
    她曾经是这样时髦的年轻女巫,是凤凰社里艳光四射的美人,如今一头美丽的卷发凌乱,时常抹着大红口红的唇也苍白。
    他们仍在寻找迪尔伯恩——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失踪意味着什么。
    莱姆斯非常愧疚,常想找她谈谈,可爱米琳只在听他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她不恨他——大家都知道——进入凤凰社的人都早有预想的。
    她只是……还做不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甚至还没有明确地向他表白心迹。
    倒是杰弗里,他罕见地出现在了聚会上。
    阿纳斯塔西娅看见他出现很高兴,和他拥抱了一下。还没开饭,他就和法里亚一人拿着一瓶酒走了出去,很久没回来。
    或许他们正在荒野上,看着繁星,大口喝着酒,聊着那些很久没有被提及过的,美好的往事。聊他们当年和詹森有多要好、聊格来芬多,聊曾经喜欢过的女孩。
    也聊那些终于可以被稍微平静地提起的伤痕。
    说说笑笑,大家不知不觉就酒足饭饱了,阿纳斯塔西娅挥了挥魔杖,几十个盘碟杯叉就排着队进了厨房,自己清洗起来。苏珊和拉娜一人收拾桌布,一人转着圈跳舞似的挥魔杖将椅子归位。
    阿纳斯塔西娅在房子里找了找,没找到小天狼星在哪——这可不常见。于是她走出房子,在四周转了转,甚至路过了荒野中的法里亚和杰弗里,好一会儿才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一个墓碑前找到了他。
    阿纳斯塔西娅慢慢走过去,雪很厚,她踩上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走近了,阿纳斯塔西娅才看清墓碑上的字,是两个普通人,他和妻子在戈德里克山谷生活了大半辈子,非常相爱,最后决定死后一起葬在这里。
    他们是同一天死去的。
    墓碑是冰冷的,字也是板正的,雪纷纷扬扬,已经把最底下的字埋住了。这块墓碑下面的人究竟过了怎样的一生,还有人在怀念他们吗?阿纳斯塔西娅并不知晓。
    她心微微一动,站到小天狼星旁边,轻轻牵住他的手。
    小天狼星很快回握了她,并没有被吓到,“冷不冷?”他说话间,吐出一团白雾,弥漫着,在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语气很温柔。
    阿纳斯塔西娅其实不冷,但是她想抱他,于是很乖巧模样地点点头,小天狼星就低笑一声,没有用保温咒,而是很上道地拉开风衣包裹住她,然后双手紧紧环绕着,让自己全方位给她保暖。
    阿纳斯塔西娅埋在他胸膛上,听见隔着毛衣,他的心脏传来坚定有力的跳动声。
    这熟悉的,让她安心的心跳声。
    天色很暗,街边的路灯发着微弱的,偏黄的光,雪变小了一些,但还是大片大片的,像是立志于要把这整片大地埋住。他们站在这里,雪地里,墓碑前,静谧的,在月色微茫之下。
    “小天狼星。”阿纳斯塔西娅突然喊他名字,声音似乎百转千回,从他的胸腔一直传到他耳朵里,引起他心弦无数次共振,亿万次共鸣。
    “嗯?”
    “我们一定会葬在一起的。”
    她没有说不要担心,也没有说退出、离开、你要理解我、我们一起努力、生死有命或者有些事情值得付出生命等任何一句话。
    她只是说“我们一定会葬在一起的”。
    平静、温和、像是深思熟虑后、又像是她一时冲动,仿佛她只是说今晚要吃小羊排一样。
    小天狼星陡然间仰了仰头,似乎是不想让眼里的泪滚落下来。隔着风衣,他抱她抱得很紧,几乎是想把她勒进自己身体里。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该有多好,小天狼星心想。于人间,他们不过是两片轻飘飘的,被人世万物吸引的鸿羽,偶然相遇了彼此,竭力靠近对方,可如果不抵死交错,哪怕一阵微风都会吹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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