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里就有浴室,四个人各自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一同出发去吃饭的地点。
    说到吃喝玩乐,放眼整个永州没有比他更清楚,连小巷里哪家豆腐脑好不好吃他都尝过,定餐厅的重任必然落到他头上。
    询问过两位女士的偏好口味,他最终敲定了郊区一家做土菜的山庄,路上便打了电话过去,到达时刚好就能上菜。
    蔬菜佳肴,跑一下午体力都消耗了不少,四个人都胃口大开。
    赵一丹喜欢吃鸡,先喝了一碗鸡汤垫肚,满足地连连点头,不忘给汪成阳盛一碗,“鸡汤补身子,小汪你也来点。”
    汪成阳哭笑不得地接过,一旁的顾文钦附和:“你是该多补补。”
    “……”
    这两人故意的吧,汪成阳咬牙切齿:“你也是。”
    “我好不好,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是吧?”
    他歪头看向旁边的冯君同,顺手夹筷子蔬菜给她。
    冯君同压根没听他们的聊天,胡乱点了点头应付,她喜欢吃酸的,桌上一碟肉沫酸菜特别合胃口,泡点清淡的排骨汤进去,她已经吃完了一碗饭。
    顾文钦也发现了这位女朋友似乎还挺能吃,干脆便将那碟酸菜放到了冯君同面前。
    同样喜欢吃那碟酸菜的汪成阳:“……”
    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饭吃完,外面的天也黑了,对于汪成阳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提议去看电影。
    赵一丹没意见,冯君同是去不去都行,她早上跑步跳舞,中午又打了会网球,其实已感觉到疲乏,好在看电影不费力气,她进电影院后偷偷眯一会儿也可以。
    叁个人等顾文钦表态,汪成阳暗搓搓地冲他使眼神。
    帮个忙。
    顾文钦接到个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后挂断,牵上冯君同的手回答汪成阳:“公司那边临时有事,电影以后再看,我送你回去。”
    后一句是跟冯君同说的,汪成阳顿时心一凉,难以相信这是好兄弟说出来的话。
    赵一丹两手一合:“那就以后再看吧,刚好我也有点累了。”
    听她这样讲,汪成阳立即换了副笑嘻嘻的面孔:“行行行,那改日再约。”
    按照最优路线,先送两个女生回学校,还是之前的座位安排,相比来时,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后座两人熟稔了不少,汪成阳不停找话:“听说艺大校区挺漂亮,哪天过来走走,可以请丹丹你当向导吗?”
    “可以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你要来的话提前联系我就行。”
    “嗯,一定。”
    早在打网球时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冯君同默不作声听着,悄悄向顾文钦竖起大拇指。
    这媒做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即中。
    ——
    将她们送到门口后顾文钦掉头离开,冯君同一回到寝室便一头栽进床上,睡了一个小时才勉强打起精神去洗漱。
    赵一丹趴在被窝里,一边笑一边手指快速地打字。
    怎么看都笑得很奸诈,冯君同就好奇了:“你在跟人聊天?”
    “嗯,汪成阳。”
    冯君同:“……”
    果然,成年人的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她摇头感完,收好洗漱要用的东西放进篮子里,去拿放桌上充电的手机,她昨晚忘了充电,今天整个白天又都有事,手机什么时候关机的都不清楚,回来时接上电源便睡倒在床上,此刻再开机,一下蹦出来好几条来电提醒,全部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冯君同直觉不好,边走向阳台边回拨电话,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
    电话接通了,她不安地低喊:“宏叔,有事吗?”
    “你妈妈刚才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我立刻就回来。”
    她挂断电话,神色匆匆地进来寝室收拾东西。
    赵一丹脑袋伸出来:“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我——”
    冯君同翻看身份证的手一顿,有条不紊地说:“程全有朋友过生日让我过去玩,今晚可能不回来了,顾文钦稍后忙完也会去。”
    赵一丹知道她有个关系好的青梅竹马,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嗯。”
    冯君同往常回家都是坐高铁或者大巴,现在晚上九点多,去淮远的高铁大巴都没了,火车倒是还有,但最早的一班也要凌晨才发车,她略一合计过后,跟相熟的老乡要了黑车的联系电话。
    永州和淮远相邻,经常有私家车为了分摊路费找人结伴同行,也有专门来回两地跑的黑车,冯君同刚好赶上一辆回淮远的轿车,她是最后一个客人,上车就能出发。
    一辆车五个人,除了她都是男的,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车厢里安静得让人压抑,坐副驾的冯君同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车窗外,手中紧紧攥着手机,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报警。
    担惊受怕了一路,幸好车子平安开到了淮远火车站。
    几个人各自付车费下车,冯君同背上双肩包走出去十多米,察觉到同车的两个中年男人走在后面,才松懈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老车站这边本来就荒凉,现下夜深行人就更少得可怜,冯君同掌心急出汗水,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那两个男人察觉到她的警惕,相视一眼后跟着加快步子。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同。”
    冯君同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火速跑向对方,“宏叔!”
    梁宏也注意到了跟踪她的两人,拍拍她的肩狠瞪他们,拉开车门让她进去:“先上车吧。”
    “嗯。”
    有惊无险,冯君同坐进车里还是后怕。
    “等会我妈问我怎么回来的,宏叔你就说是坐火车。”
    她如实叮嘱,梁宏叹了声气,“你妈妈已经醒过来,早知道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
    他当时也是着急,一进屋看到人倒在地上,联系完救护车就赶紧打给了她。
    来到病房,冯微霜安静躺在病床里,冯君同走过去,手刚碰上她的手人就醒了。
    冯微霜翻了个身背对她,“都说了不用赶回来,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反正学校又没课,我回自己家住几天还不行吗。”
    她们母女俩说话一个比一个冲,梁宏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小同赶路回来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下吧。”
    他接着又和蔼地跟冯君同说:“你妈妈没什么问题,观察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冯君同点头,说:“我留下来照顾我妈吧,宏叔你忙上忙下跑了一天,回去休息休息,真的太谢谢你了。”
    病床里的冯微霜也说:“我女儿既然来了,你就回去吧。”
    态度不冷不热的,梁宏摸了摸后脑笑:“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小同你打电话给我,我明早过来接你们出院。”
    “好,今天麻烦宏叔你了。”
    等人出去了,冯君同在旁边的陪护椅坐下,“宏叔今天好歹帮了大忙,你就不能对人家态度好点吗?”
    “没必要,何必呢。”
    冯微霜咕哝了句,问她:“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的?”
    “搭火车。”
    ……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全部都已睡下,母女俩说话压低了声音,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冯君同走去了外面透气。
    静悄悄的走廊空无一人,四处弥漫压抑的气息,走到窗户边,她无力地瘫坐在冰凉的座椅里,瞪圆了眼睛盯着窗外某一处的灯火。
    寂静的空间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冯君同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瞥见来电显示,调整心态还是接了。
    “喂,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
    一派轻松的语气,那边没动静,过几秒才问她:“你在哪里?”
    “别撒谎,我知道你不在寝室,也没跟程全在一起。”
    冯君同强扯出的笑脸一僵,说:“我回家了。”
    “原因?”
    冯君同难以启齿,胡编乱造了句:“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家了。”
    “冯君同,我说了别试图和我撒谎。”
    “我妈晕倒了。”
    她低下头,脸埋进脖子里,声若蚊蝇。
    “所以你才不让我送你回去?”
    “……嗯。”
    “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他在那头冷呵,冯君同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机一阵忙音。
    对方已挂断。
    她望着黑屏的手机,没说什么重新塞回衣兜里,起身回了病房。
    冯微霜已经睡着了,将带来的背包塞到病床底下,冯君同自己坐到陪护椅里,趴在病床边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她头一次在医院里陪护,之前动手术住院的时间更长,吃住几乎都在医院里,还跟学校请了两周的假,现下就住一晚真不算什么。
    她面朝下趴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忍受着脖子的酸痛刚有点睡意,衣服里的手机嗡嗡振动,手机铃声又响了。
    夜半叁更的,她下意识就掐断,怕吵醒其他人,拿着手机迅速走去了外面。
    又是顾文钦。
    冯君同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深想他怎么凌晨两点还不睡,随手回拨了过去。
    “你现在在哪里?”
    甫一接通他便问,冯君同迷迷糊糊地嘀咕:“我回家了啊。”
    那头一声不吭。
    冯君同靠着墙的身体倏忽站直,人也清醒了大半,说:“第一医院。”
    “我在高速出口,现在过来。”
    “……好。”
    她揉揉眼睛脸颊,阴冷的穿堂风一吹,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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