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对于他的安抚无动于衷。他在昏黄光线下定定望着她低垂的脸,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继续淡声道:「成绩只是人在成年前一个简单通用的标准,能说明的只有学习能力这一项。」
    「就算你现在的成绩不理想,以后还会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得好。」
    他停顿片刻,最后说:「你想做什么,跟我说,我来安排。」
    她依旧不作声,让他才平复下去的脾气又隐约不耐:「说话。」
    女孩子又安静半瞬,轻轻吸了下鼻子,还没等她张口,徐经野先拧起眉,指腹无奈探向她眼底:「怎么又哭了。」
    她没有躲,一张脸在他的大掌下愈发白皙娇小。与这个晚上着急给她捂暖时的心境不同,这一刻她静静落着眼泪,脸颊又软又湿,他越擦那泪水就越多,将他的干燥指尖浸得柔软无措,浸得他声线也低柔下来:「别哭了,听话。」
    她抽抽噎噎,声音很小:「我不想做什么。」
    他故意低声训她:「你只想抽烟。」
    「」小姑娘的眼泪差点儿被他给怼回去,推着他的手细声细气像是娇嗔,「不是我没有」
    徐经野放开她往房间里走,抽了桌上两张纸巾给跟在他身后的小猫擦着泪痕。小猫从他手上接过去纸巾转身自己平复了下情绪,半晌,带着点儿鼻音轻声开口:「我不想要什么。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我只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徐经野沉默望着她的侧脸,忽然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他丝毫不怀疑这些是她的真心话,尽管她这些年在徐家受了包括他在内的许多冷遇。她如果说怨恨,他也能理解,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说,已经很好了。
    与她幼年时无力挣脱的家暴环境来说,徐家对于她,已经很好。与她早些年在徐家里的孤单状况来说,他对于她,已经很好。
    可是他觉得不好。他觉得她应该光明正大的得到和期望更多,她越是这样就让他越是自责,他自责从前那七年对她的冷淡,自责她住在他隔壁这五年对她的疏离,他自责这一晚没有回应她的心意就把她独自留在昏暗的走廊里,自责平时对她的关注太少以至于连她已经两年的烟龄都毫无察觉。
    她真的像一只被遗弃了多次的小猫,温顺,乖巧,小心翼翼,不会去主动讨好接近,但只要谁俯身摸摸她的头,她就会回馈全部的柔软依赖。她的成长环境如此,所以不敢怨恨,也不敢期望,她只能满意现状,因为他这样不称职的哥哥,已经是她漫长灰暗人生里的最好际遇。
    徐经野无声敛神,视线从她眼下潮湿的纸巾静静跟到桌下的垃圾桶,里面满满当当的碎纸和杂物。似乎是怕被他发现又要训她,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桶往里面藏了藏,转回身来的时候慢吞吞掖着头发不看他。
    徐经野装作没看见,收回视线时瞟见刚刚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破烂烟盒,默了片刻后,总算想起了今天是为什么才来找他,强行按下了心里的沉闷回归主题:「抽烟不好。」
    她低低嗯了一声。
    他又问:「这盒打开多久了?」
    刚才他从她手上抢过去的时候瞟了一眼,一盒十支装的份量,里面少了四支。
    她垂眼答:「半个月。」
    他心想还有救,沉下声音要听她保证:「以后还抽吗?」
    她摇头。
    单对抽烟这件事徐经野还是没完全消气,略微板起脸色皱眉严声道:「以后要是再让我看见」
    话出到半句后时他倏然自行顿住。他看着眼前娇弱带雨的小姑娘,骂不得,更打不得,好言好语训两句还哭,她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他除了沉着脸哄,还能拿她怎么办?
    他一时陷进默然,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心软了。女孩子静静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继续训话,悄悄抬起头来观察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视线跟他郁郁沉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个人一高一低地对视了数秒之后,他垂眸望着眼前眼皮浮肿泛红的漂亮小猫,心头翻涌的纠结忽然释怀。
    小猫能做什么错事啊,全都是不懂事罢了。要怪也只怪监护人没有教好,关心匮乏,JSG太少陪她。
    这是他爸的罪。不过他心甘情愿接手这摊子。
    他开口,语调虽然还是冷淡,但比方才已经缓和许多:「有处理不好的事情跟我说。别做伤害自己的事。」
    「嗯。」她呆了片刻,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的态度转变,犹犹豫豫道,「你也少抽一点。」
    他淡淡睨小姑娘一眼:「是我管你还是你管我?」
    「你管我。」她又低下头扣着睡衣下摆,闷闷轻声道,「但是有时候你晚回来了听见你咳嗽,是你在公司开会时候抽烟太多了吧。」
    他心里毫无防备一软,沉淡声线一缓再缓:「知道了。」
    他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说完了烟的事儿还要说另一件事儿:「怎么把卷子都撕了,不想出国了?」
    女孩子的轻柔嗓音明显丧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出。」
    「不出去也没事儿,留在北京上大学挺好的,离家近什么都方便。」他手掌抚着她的长发,不确定自己这番话会不会显出私心,停了片瞬,又加一句,「还能去听你的小众乐队演唱会。」
    --

章节目录

偷自月亮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祁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祁允并收藏偷自月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