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也察觉到自己被警察盯上了,那这件事好办不少。她扬起下巴,继续娓娓道:下个月徐家在苏州有个全球级别的峰会,倍受关注,到时候三天会议,会有国家级别的领导参加。如果俱乐部的陈年旧事碰巧在那时候曝光,你说他们会严查这件事吗?
    对方的声线毫无起伏:噢?徐小姐这是准备破釜沉舟?还是同归于尽?
    她哂笑一声,语气遗憾:唐总,是我们得面对现实。警察既然已经查到你头上,那继续查到你的俱乐部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查下去徐家还是会知道我是假的,我与其提心吊胆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你身上,还不如早谋出路。
    这些年你非要捆着我,通过我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咱们也该清算一下了。
    听筒那头的人闻言低笑一声,笑声里的轻蔑像是在对待一只蓄力耍花招挣脱的不自量力的小宠物:那你说说,该怎么清算呢?
    徐质初满不在意他的轻视,无声冷笑:我这里有一个对双方有利的提案,我们最后合作一次,我保证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至于警察那边怎么应付是你自己的事。
    现在大家的境遇都不好过,各自危急关头,我是想好聚好散,自保为上。但是如果你非不愿意,我也奉陪,互惠互利或者鱼死网破,我都可以,选择在你。
    她握着手机微笑,黑眸里闪过无人知晓的凛色:唐总,我只想要那个手机,你想要什么?
    ***
    徐质初赶到寺庙的时候其他徐家人也才到。
    徐若清照例没事找事阴阳怪气了几句她的穿着太花哨不够虔诚,她没理会,全程跟在徐夫人身后按部就班上香、叩首、求符。
    徐家是这间寺庙的大香客,寺里每个僧人都和颜悦色,特意提前清了场不说,排场也豪华得令人发自心底阿弥陀佛。祈福结束后有人陆续离开,也有人留下跟高僧继续讨教人生奥义。
    徐质初站在门外等待着,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正好他发来消息:「会议很无聊。」
    「晚上去吃饭,我来接你。」
    初陷进暧昧里的人极容易为这种看似心有灵犀的小事而愉悦。她悄悄压平唇角,笑意又从眼睛里出来,垂着眸正要回复他,徐夫人在这时走了出来,淡声叫她:质初,走吧。
    她本能应声抬起脸,习惯性藏起来手机也藏起情绪,跟在长辈身后走出了寺庙。
    车子在山路上平缓行驶,徐质初原本不太记路,但走了一段后也迟钝觉出这不是回城的路。她心里隐约警觉,两侧的路越来越空旷陌生,却又凭空多出几间冷冷清清的店面。
    车子在其中一间花店前停了下来,身侧的人淡淡吩咐她:下去买束花,素雅一些的。
    徐质初不明就里应了声下车,在花店里挑了束百合后回到车上,轻声问:舅妈,我们要去哪里?
    对方不欲多言,脸色平静: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质初按耐着不安感不再追问,车内的氛围静静沉寂着,直至车子转上又一个坡,她渐渐看清楚远处建筑上的字样,暗暗费解。
    车子停稳后,三人先后下车。
    从早上起就不明朗的天气经过大半天的酝酿彻底阴暗下来,似乎随时都有倾盆而下的可能。司机拿着伞,徐质初抱着花,他们沉默走在徐夫人身后,走上台阶后身旁人停住脚步不再向前,徐质初瞟他一眼,跟着徐夫人继续往里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前。
    这是你母亲的墓。
    徐质初十分诧异。徐家每年的祭祀她也会去,但不是在这里。虽然这里也是地价不菲的高级墓地,可与徐家另一处近乎森严的陵园比起来,显然是内外有别。
    徐夫人淡漠叙述:当年我们听到她的死讯后一直没有找到尸骨,老太太爱女心切,不愿意相信她真的死了,这件事拖了很久,直到前几年,才用她的遗物立了这块儿碑。
    之前奶奶担心你来了会睹物思人太过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带你来。今天你来了,给你母亲正式行个礼吧。
    徐质初的心情昏乱复杂,她望着石碑照片上的人,恍惚间又想起前两日的那个梦,俯身献花的动作有些僵硬。跪拜之后她正要起身,身后的人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动作。
    院子里的树叶发出低沉萧瑟的沙沙声,天边的鸟在逐渐汹涌的暗色里越飞越低,徐质初心里陡然一沉。
    身后的人慢条斯理开口:质初,你来到我们家里也有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我和你舅舅对你怎么样?
    她启了启唇,声音被山风吹得摇曳:舅舅和舅妈对我很好。
    压在她肩上的力道循序渐进:我自知对你没有视如己出,但也尽心将你抚养成人,物质上从来没有短缺过你,你想出国,想读大学,想来集团,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些也全都支持你。我自认为对你问心无愧,也从不求你感恩回报,但假如你还要恩将仇报,是不是就太不应该了?
    我没懂您JSG的意思。
    你跟阿野从小一起长大,他心慈,看重亲情,拿你当妹妹真心爱护,但这一切是建立在他误以为你们有血缘关系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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