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串儿马蹄声重,脚步踢踏,又有马车轮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直接盖过了小羊羔的声音。
    童奶娘抱住要去追羊的谢策,快走回到钓台附近。
    尹明毓侧头望过去,看见那熟悉的马车,眉头轻轻一蹙,起身。
    马车缓缓停下,先是一个俊美的郎君走下来,回身又扶着另一个艳光四射的美人走下马车。
    在场的婢女们先是教那郎君稍稍晃了眼,随后又看那一身尊贵的大美人失神。
    尹明毓微微躬身,不知郡主驾临,有失远迎。
    渭阳郡主神情永远是趾高气扬的,她扫了一眼钓台上的鱼竿,茶点,戏谑道:谢少夫人可真是好兴致
    尹明毓淡淡地说:郡主言过,不过是偷闲罢了。
    谢策趴在童奶娘怀里,悄悄好奇地打量她。
    渭阳郡主察觉到,气势颇足的眼神扫过去,谢策立时怕得扭头埋进童奶娘肩上。
    渭阳郡主对他没有丝毫兴趣,收回视线,对尹明毓道:那日蹴鞠未尽兴,如今这龙榆山没有旁人,谢少夫人再与我比一场。
    尹明毓实在不知道这位郡主到底在执着什么,但现下没有三娘子、四娘子,她便直接拒绝道:郡主见谅,我身子有些不爽利,不能与郡主蹴鞠。
    渭阳郡主柳眉一竖,气冲冲道:你又拿有孕搪塞本郡主?
    尹明毓默默地看了一眼她旁边的郎君,委婉道:郡主误会,非是有孕。
    不是有渭阳郡主说到一半,停下来,皱眉,真是麻烦。
    尹明毓才无语,跑到谢家的庄子来说她麻烦,当她是软泥,随便儿捏吗?
    是以尹明毓收起笑,道:郡主,难道臣子妻便要事事顺从于您吗?京中也没有这个规矩。
    渭阳郡主眼睫一动,片刻后神情微收了收,而后又扬起下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装模作样的,如今倒是不装那小家子气了?
    她装不装,与外人有何关系?
    尹明毓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郡主可还有其他吩咐?意思是没有便要送客。
    渭阳郡主面上挂不住,美目一瞪,斥道:尹二娘,你胆敢冲撞我?!
    尹明毓沉声道:郡主来谢家的地方,便是要按头教我认些莫须有的错处吗?我好歹也是谢家妇,这般咄咄逼人,可是成王殿下之意?
    渭阳郡主微滞,她是听说尹明毓没走,这才没有一同回京,找过来也不是要与尹明毓冲突
    但她贯来不会向谁服软,便依旧盛气凌人道:这与我父亲有何相干,我是要与你尹二娘一较高下,便是不蹴鞠,也需得换旁的法子。
    她既然说与成王不相干,尹明毓便没好气道:恕难从命。
    渭阳郡主生怒,又压下来,眼一转,手指向鱼竿,钓鱼是吧,你与我比试钓鱼。
    钓什么鱼!那是自爆短处。
    尹明毓立即便要拒绝,然而渭阳郡主已经一撩襦裙下摆,坐在了蒲团上,略有几分稀奇地看着钓竿,还拿起来打量。
    尹明毓又不能赶人,只能当渭阳郡主不存在,也一副随便钓钓鱼的敷衍样子,拿起书看。
    而渭阳郡主随行的那俊秀郎君,转身去马车上取了小几,又开始在上头摆各种精致地点心小食,最离谱的是,他竟然开始焚香煮茶。
    那反客为主的架势,那优雅温柔的身段和气质,那行云流水的动作
    尹明毓余光瞥见,一股子劲儿便上来了,悄悄给金儿银儿使眼色。
    两婢领会,纷纷上前,一个拿着帕子为她擦莫须有的汗,一个捏了果脯送到她的口中,还柔声问:娘子,可要听琴?
    尹明毓矜持地点点头,准备吧,正好也教郡主同赏。
    渭阳郡主忽然得意道:寻郎琴技一绝,本郡主马车上便有一宝琴,教他弹琴吧,请谢少夫人同赏。
    她话音落,便有随从去马车上取琴。
    寻郎小心地接过琴,珍惜地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串悦耳的琴音便跃出。
    尹明毓:
    要是红绸在便好了,以红绸的美貌,定然还能为她扳回一城。
    偏偏不止于此,始终不肯上钩的鱼,渭阳郡主坐下没多久,便开始疯狂咬杆,渭阳郡主一扯鱼竿,便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鱼。
    鱼落在钓台上,不住地跳。
    谢策还没眼色地在旁边儿惊呼,大鱼!
    先前门房瞧见来人不对劲儿,便转身进去禀报。
    谢老夫人前日吃烤羊肉,引出了馋,偏偏府里从上到下,全都讲究要养生,尤其控制她的膳食。
    她坚持留在庄子里,尹明毓管不到她,便教膳房做了些口味重的肉来吃。
    门房忽然匆匆忙忙地过来,谢老夫人还稍稍慌了一瞬,随即听说竟然是渭阳郡主找上门来,兴许还在欺负尹明毓,顿时一怒:如此咄咄逼人,是不将我谢家放在眼里吗?
    走,我倒要亲自瞧瞧,一个小丫头还能骑到我谢家头上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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