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动作小些好不惊扰尹明毓,可尹明毓还是被吵醒了,睁开眼看见床边杵着个人,惊了一瞬看清是金儿,才稍稍平复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尹明毓想抬手揉额头,一动发现手臂沉,这才发现怀里还有个孩子。
    她昨晚上明明将谢策好好放回去了,仔细回想都没想出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又跑到她被子里的。
    娘子,是郎君教婢子进来的。金儿觑着自家娘子神色,委婉道,郎君担心小郎君闷到。
    尹明毓低头看了看谢策的睡颜,她有自知之明,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金儿见她已经醒了,便不再守在床榻边,转身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尹明毓将谢策松开,接过来喝下,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娘子,卯时中了,暖阁里已经有动静了。
    尹明毓一听,便教她拿衣服来。
    等尹明毓穿好衣服,金儿替她梳头时,谢老夫人过来了,直奔床榻上的谢策。
    尹明毓起身行礼,被忽视也继续完完整整地行完全套礼。
    谢老夫人坐在床边儿,探出手摸了摸曾孙的头脸,见还有些热,不放心道:这还热着呢,得再叫大夫过来瞧瞧。
    尹明毓看向谢策安然的睡颜,心道:有没有可能,是捂得?热还没散?
    但她肯定不能说,万一老夫人又问为何会捂到,她岂不是要自揭遮羞布?
    是以,尹明毓顶着一头没有任何发饰的光秃秃的发髻,极赞同道:是得请大夫来瞧瞧。
    谢老夫人这才转头看她,温声道:昨夜你照看策儿,辛苦了。
    她睡得极香,好像也没如何照看谢策。
    但她劝喝药了,也是照顾,于是尹明毓便坦然地接受下来,祖母,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谢老夫人知道她喜欢什么,一边儿又去看曾孙,一边儿对尹明毓道:回头你去我库房里挑两件喜欢的东西。
    尹明毓就喜欢实在的,也不客气,一口答应下来。
    床榻上,谢策卷着被子左右翻滚,变成趴着的姿势,头埋在揣着的两只小手上。
    片刻后,他蠕动了几下,头缓缓抬起,迷蒙着眼睛,冲床边儿的曾祖母露出一个纯然的笑。
    谢老夫人心瞬间便化成一团,张开手臂抱起他。
    这时,婢女领着老大夫走进来。
    谢策正趴在曾祖母的怀里撒娇,一见到熟悉的人进来,便想起昨日的苦药,小脸一皱,一脸抗拒,奶声奶气地质问:你怎么又来了?
    他甚至还超常发挥,又说了一句长句子:没让你来。
    童言童语,顿时惹得屋内众人发笑。
    老大夫一直帮谢家人看诊,和谢家极为熟悉,闻听到谢家金贵的小郎君稚气可爱的话,胡子抖动,笑容慈祥,看来谢小郎君身体已经无大碍了。
    谢老夫人慈爱地摸摸曾孙的脑袋,语气更轻松几分,对老大夫道:我摸策儿还有些热,你再为他诊诊脉。
    谢策噘嘴,郑重其事地强调:我好了!
    谢老夫人哄他,好了也得大夫看过才行。
    谢策瞧着老大夫越走越近,忙搂住老夫人的脖子,看向尹明毓,求助:母亲
    尹明毓方才也在看他的笑话,见他看过来,抬头望向别处,不与他对视,而后又对金儿道:头才梳了一半,太过失礼,赶快钗上。
    谢策嘴噘得更高,眉头也皱起来。
    不过他今日应是没昨夜那般难受了,乖巧的性子回来,谢老夫人柔声哄了几句,谢策纵是不情不愿,还是伸出了小手。
    老大夫手搭在他的小手腕上,一边儿捋着胡须一边儿把脉。
    谢策便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他,一脸防备。
    老大夫终于抬起手,捋着胡须慢悠悠道:比昨夜好了些,但还得再喝几副药。
    谢策瞬间垮了脸,悲伤地靠进谢老夫人的怀里。
    谢老夫人好笑地搂紧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问老大夫:可需要换方子?
    老大夫沉吟片刻,回道:减几味药的药量吧。
    这时候生病可不是玩笑,尹明毓担心谢策传染,梳好头便走向写药方的老大夫,道:大夫,可能开一副预防的汤药给我们?
    老大夫颔首,重新开完谢策的药,又另写了一副方子,一并递给谢家婢女,又叮嘱了几句饮食清淡的话。
    谢老夫人为了曾孙的身体,完全遵守大夫的嘱咐,早晨用膳,所有人都陪着谢策一起喝粥,就连听说孙子生病匆匆赶过来的谢夫人也没能例外。
    喝粥倒也无妨,可尹明毓瞧着桌上连盘小菜都没有,深觉老夫人这行为矫枉过正。
    于是等到用完膳,谢策喝药表现出抵触的时候,她让婢女端来好几碗预防风寒传染的药,分给谢老夫人和谢夫人。
    她还对谢策道:你喝药,曾祖母、祖母便陪你一起喝,可好?
    谢策脸上露出思考之色。
    尹明毓还含笑地看向谢老夫人,祖母,这药一来为了以防万一,二来也是劝小郎君喝药,您昨日都让郎君喝了,今日不会不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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