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
    谢钦的性子,应是不会那么荒唐。
    但谢老夫人还是叮嘱下人们一切照常,不要大惊小怪。
    谢策的屋里,沉睡中的谢策感觉到热源,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直至紧紧贴在父亲的身上。
    谢钦睡姿很端正,谢策也小小的一只,父子两靠在一起,颇为和谐。
    半夜,谢策教夜尿憋醒,翻了个身爬起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懵懵地呆坐,瞧着父亲。
    谢钦睁开眼,声音有些慵懒地问:何事?
    谢策这才想起来要解手,喊奶娘。
    谢钦知道他在这儿,童奶娘不敢留在谢策身边守着,便起身,亲自抱着谢策去解手。
    屏风内,谢策紧绷,瘪嘴。
    谢钦微微蹙眉,将他放下,道:我在屏风外等你,好了便喊我。
    他说完便留下谢策一个小孩子在里头,过了一会儿,听到声音起了又止,也不等谢策叫,便走进去。
    谢策小手揪着裤子,深深地垂头,不敢看他。
    谢钦只瞧了一眼他的裤子,什么也没说,将孩子提起来带回床榻上,随手扯下他的裤子,而后将他塞进被子里。
    谢策裹着被子,瞧着父亲走开片刻,又回来躺在他身边,眨眨眼,问:母亲?
    谢钦反手遮在他眼上,淡淡地说:睡觉。
    谢策想动又不敢动,小手在被子里上上下下、小心翼翼地捣鼓,捣鼓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第二日,谢策再醒过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小孩儿茫然地左右看,不确定父亲是不是真的来过。
    他刚醒过来,皆是这般状态,是以童奶娘等人都没多想。
    待到早膳时,尹明毓来与谢老夫人一起用。
    谢策一见到她,便要扑过去,但看见她的打扮,便迟疑了。
    乱世时女子为了方便会穿上简便的男装,如今新朝,大邺的女子穿男装出行便成了一众风尚,尤其是庙会或者灯会,常能见到一身男装的小娘子。
    为了应景,尹明毓今日也是一身石青男装,外罩白色狐毛披风,她身形在女子中尚算高挑,昂首阔步走进来,比她着襦裙时瞧着更爽利几分。
    尹明毓手里还拿了一柄折扇,见着谢策,刷地展开,笑道:怎么?小郎君认不出我了?
    谢策一听她的声音,又放心地扑过去,指着自个儿屋子的方向,道:母亲!父亲、睡
    尹明毓听懂了他的话,笑容不变,小郎君,你父亲陪你睡,可高兴?
    谢策眼睛一亮,有些害羞,但是表情确实是带着欢喜的。
    再如何怕父亲,他对父亲也是孺慕的。
    尹明毓摸摸他的脑袋瓜,似乎没有丝毫私心,一脸慈母相地说道:这些日子,你父亲会一直陪你睡的。
    谢老夫人听见,本欲说什么,可是一瞧见曾孙的神情,便又止住。
    而谢策有些贪心,又抱住她的腿,期待地说:母亲,一起?
    尹明毓笑而不语,膳后让婢女把她的汤药端过来,筷子沾了一点,引诱道:我每日皆要喝,小郎君不妨试试,再决定是否一起睡?
    谢策试探地舔了一口,舌头沾到筷子,尝到味道的一瞬间,苦得一激灵,小脸扭曲,连忙摇头。
    尹明毓故作伤心,还以为小郎君要与我同甘共苦呢说着还拿起筷子,想让他再尝一下。
    谢策只听到一个苦字,便已经苦了脸,怕她真的让他尝,先前扑过来有多快,松手便有多快,转身就跑回到谢老夫人身后。
    尹明毓抬头,对上谢老夫人瞪她的眼,遗憾地放下筷子,端起降火药一口喝完。
    这时,姑太太和白知许皆着一身男装走进来。
    她们两个个头相仿,皆十分娇小,再加上容貌绝佳,一眼便能瞧出是女子。
    但她们二人不以为意,脚步轻快地进来,姑太太先学着男子向谢老夫人,白知许随后也如姑太太一般行礼。
    谢老夫人摆摆手,带谢策进屋,不教他看见她们出门。
    三人一并出门,姑太太见尹明毓牵羊,忍不住道:侄媳妇,你难不成还要教羊沾沾佛性吗?
    尹明毓硬拽过自个儿那只倔强的随时处于全羊宴边缘的羊,含笑道:借姑姑吉言,它若是能受佛祖点化,通通人性,我便要烧高香了。
    白知许摸摸羊头,喜欢道:表嫂,它已是极有灵性了。
    咩羊轻轻蹭白知许的腿。
    尹明毓呵了一声,直接拽开,不给它讨好表妹的机会。
    咩!咩
    小羊远离白知许,冲着尹明毓叫的十分有脾气。
    尹明毓用折扇戳了戳羊头,心道:稍后也这么硬气才好。
    一行人乘车抵达护国寺山脚下,下车徒步上山。
    姑太太养尊处优,瞧了一眼似乎与天际相连的石阶,后悔:若不然,我还是在山下等着吧。
    尹明毓牵着羊,倒是不强求她一定要上去,只随她。
    白知许劝她,母亲,咱们都答应外祖母要去上香,到了山下还望而却步,实在不够虔诚,而且,您不是也想为父亲上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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