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之前,许多官员已经在等候,一见右相到了,纷纷前来拜见。
    谢钦回京一事,经过一晚上发酵,越发透着诡异,即便众官员猜测早朝上或许就能掀开面纱,依旧控制不住想要打探谢钦为何回来的心。
    平王和忠国公出现,瞧见谢右相和围在他身边的官员们,面色皆有几分难看。
    往常平王都要姗姗来迟,今日竟是比成王和定王都来的早,谢家主却也不动声色地与他见礼,顺势从官员们中间退开。
    他为了避开结党营私的嫌疑,向来不会与众多官员明目张胆地聚在一起,上一次如此,还是因为白狐女侠
    过了一会儿,定王和成王先后到来,见到平王竟然在,也都有些惊讶。
    成王下意识地嘲讽几句,实际没多想。
    定王却是垂着头思忖平王异常的原因。
    距离早朝的时辰就剩下一盏茶左右的功夫,谢钦出现,在视线中心如常地与三王以及一众官员见礼。
    官员们没有时间与他攀谈,老总管太监便走出来宣上朝。
    三王以及一众官员列队进入大殿之中。
    昭帝扶着太监的手,走到高台端坐于龙椅上,没去看神色各异的官员,也没看心虚的儿子。
    太监总管立在侧方,喊道:有事启奏。
    大殿中的官员们停滞片刻,谢钦便踏出一步,朗声道:臣,南越刺史谢钦,有本启奏。
    官员们纷纷为之侧目。
    谢钦手中并未拿着奏章,然他记忆力极佳,截去那份奏折上关于平王的部分,句句流畅,没有丝毫滞涩,若非内容惊世骇俗,估计还有人赞他一声文采斐然。
    可惜满朝文武皆因为他所奏之事震惊哑然,无人注意他奏折遣词造句如何精准。
    开采私矿百年以牟利;
    三十年间从各地拐上万人不见天日地挖矿;
    动辄打骂矿工,谋害性命无数;
    私铸兵器、银钱;
    作威作福,藐视律法,欺压百姓;
    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谢钦一本奏折,诵了许久,殿中除了他的声音,尽皆安静。
    开采私矿等已是重罪,可竟然害人性命堆成乱葬坑,在场众人只听谢钦简单寥寥几句形容,便可想到那惨绝人寰的景象,何等的丧尽天良!
    官员们如此,平王和忠国公却是冷汗直流,根本不敢抬眼去看上首龙椅上昭帝的神情。
    谢钦既然已经端掉那两族,他们根本不敢存侥幸之心,谢钦没有发现他们和南越的勾连。
    那两族在岭南盘亘日久,即便前几十年,还未曾这般灭绝人性,大邺建国也才三十一年,很多事情与他们无关,可这十年来,他们联络不断,平王和忠国公也确实给了两族诸多方便。
    若是曝出,他们很难脱了干系,没准儿这些事情全都会落在他们头上
    平王虚汗直流,嘴唇煞白,谢钦诵了多久,对他便是多久的折磨,他怕极了下一句就是他,及至后来,身体都有些微微晃动起来。
    他身后,定王盯着他,越发觉得奇怪,可再一看还在禀报的谢钦,忽然灵光一闪,眼里便狂喜起来,习惯性地垂下头,才遮掩住。
    龙椅上,昭帝将三个儿子的神情尽收眼底。
    成王惊讶过后便与他无关一般,平王怕得随时要跪倒,定王只想到争权夺利,全都毫无仁心。
    他们以为掩饰得很好罢了。
    而如此三王,皆不堪为帝。
    昭帝对三个儿子失望,却又要从他们之中选出继承人,心情波动之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陛下!
    谢钦正好禀完,也与其他大臣一同望向昭帝。
    咳、咳昭帝用帕子捂在嘴前,咳声止了之后,不着痕迹地在嘴上擦了一下,才抬起头道,朕身体不适,右相和谢卿
    随即又点了几位臣子,至他寝殿的书房议事,便扶着太监的手起身。
    他走之前,冷漠地瞥了一眼平王,平王本来因为谢钦没有说起他而松了口气,这短短一瞬的对视之下,瞬间心头一震,呼吸都停滞了。
    谢家父子并几位官员前往昭帝寝殿偏殿书房候着,并无交谈。
    昭帝喝了药,缓和下来,才过来,商议的便是岭南那两族如何处置。
    他们犯下的罪行自然死不足惜,可两族族人众多,不可能尽数砍了,以至血流成河,若是这样做,即便岭南百姓皆知他们罪行,恐怕也会人人自危,不利于岭南各族归心大邺。
    谢钦又详细说了岭南的现状,众官员纷纷进言,最后由昭帝定下,砍两族族长和两族之中有声望的一批人的人头,其余流放北境,至于一些被强逼嫁入两族的妇人和尚未犯错、不知情的孩童,允他们留在岭南,只是三代之内不得科考。
    另外关于两族的田铺产业,昭帝采纳了谢钦的谏言,由他回南越后主持拍卖,届时一并充入国库。
    昭帝这是明言,谢钦仍然要回南越去,原先岭南偏远,是流放之地,现下却是个香饽饽,可惜旁人无法捡这个政绩了。
    几个官员看向右相的目光,不免带上几分羡慕,子孙出息,何愁不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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