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我眼都亮了,急忙发问:“郭道长,您真能帮忙?”
    郭道长点点头说:“那是当然,那只狐狸身上的事儿我清楚,你也别记恨秀芝,她不帮你确实是有难言的苦衷,不单她不帮,甚至还嘱咐我也不能帮,所以让我老老实实待在洞里别出来。这一次,要不是你弄来媪那小畜生引开了秀芝,咱俩根本就见不着……”
    “郭道长,求您指点迷津,那只狐狸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黑妈妈、青眼狐家甚至于狐祖蠪侄都对它束手无策?”
    “其实并非是束手无策,只是天下的狐族,都欠这只狐狸一份情,世间万物因果循环,债要还,情更要还,所以如今无论那狐狸做什么,天下的狐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没法插手去管……”
    “啊?这是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郭道长一声长叹,随后款款答道:“这普天之下,共有狐祖一百一十四家,简单来说,也就是世上的狐狸算上世人知道的、不知道的,一共有一百一十四种,这一百一十四家之中,又有三十六家修有道行,合称为‘三十六狐魅’,其中你们青眼狐家位列第七位,秀芝所属的玄狐一家位列第四位,青丘狐家虽早年曾出过妲己这种厉害的九尾大狐妖,但也不过位列第二十四位而已……”
    “那位列第一是哪一家?”我问。
    郭道长答道:“位列第一的狐族,名为炎狐,这天下间最常见、数量最多的狐狸为火狐,而火狐也不过是早年间由炎狐一家与其他低等狐族通婚所繁衍出来的旁支而已,等于说,炎狐一家乃是天下火狐的老祖宗,不单在狐族中身份高贵,而且灵性最强,最易修成道行……而你们这次所遇到的那只磨难老王家的狐,正是一只炎狐,而且也是炎狐一家仅剩的最后一只……”
    郭道长话说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声,虽说之前也已经想到了,那只狐狸的背景必然特殊,但没想到却会特殊到这种地步……
    而这时郭道长又摇了摇头,接着说:“不不不,我说错了,准确的说,它并非炎狐家的最后一只,应该说是最后半只才对……”
    “半,半只?还有这一说法?该不会也跟我一样是个人妖‘混血儿’吧?”
    “那倒不是,哎,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郭道长叹道:“更古年间,狐祖蠪侄于凫丽山中衍生百狐,自此狐家枝繁叶茂各自繁衍生息,至今已渐渐衍生出一百一十四狐族,其中三十六族狐魅为其中翘首,炎狐排名第一。炎狐之祖乃蠪侄在人间所化生出的第一只狐,蠪侄天生为异妖而非狐,所以准确的说,这世上的第一只炎狐,也正是这人间的第一只狐狸,所以地位及其崇高。而后一段时期,蠪侄潜伏人间不出,群龙不能无首,于是天下狐族推选炎狐一族为天下狐首,统领世上一百一十四狐族。而炎狐一家也是为此尽心尽力,凡事不计自家利益,全心全意为天下狐族谋福避祸,因此地位声望至今都在狐族中名冠第一……”
    说到这里,郭道长竖起了两根手指来,接着说道:“我给你举两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其一,你青眼狐家原本并非居于南海,而是起源于东海之滨的翘楚山,青眼狐双眼泛青,自古就被视为不祥凶物,因此饱受人类绞杀,导致最终流离失所险些灭族,后多得居于南海的炎狐一家出手相救,并将自家道场让出,青眼狐这才在南海有了落脚之地;且二,秀芝属玄狐一家,玄狐种群稀罕,也几度遭临灭族之危,又是炎狐屡屡相救,玄狐血脉才得以保全至今……”
    听他说完,我只觉得不可思议,又问:“没想到这炎狐一家这么仗义,可是这么厉害的一支狐族,如今又怎么只剩下了最后半只血脉?”
    “哎,正因为炎狐一家为天下一百一十四狐族操心尽力,因此才被世人以及一些与狐族为敌的种族记恨,几度遭逢大规模绞杀清扫,以至于损失殆尽,族人大多惨死敌手,至明清年间时,炎狐家已仅剩下最后一门,曾有记载,此一门炎狐隐于京西北秀月山避世修行,连大带小共有三十五只左右……”
    郭道长话说到这儿,我心里猛地一震,瞬间豁然开朗。
    无疑,晚清末年慕亲王于京西北秀月山狩猎时,等于是将藏身在山中的最后一门炎狐,给彻彻底底的灭门了,而协助慕亲王扒下狐皮、剖出狐丹的王家老祖宗王鹤,则阴差阳错成为了灭炎狐全种的帮凶……
    这时就听郭道长又一声长叹,感慨说:“可惜了,这一门炎狐贵为炎狐家最后一支,其中最大者也不过是一只才修了几百年的母狐,早年丧偶后便孤身抚养家中子孙,所修狐丹都尚未结成,本指望她能将炎狐子孙抚养长大开枝散叶,怎料想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围猎,竟断送了炎狐家的全部希望……那时节,众狐族皆知炎狐一家自此灰飞烟灭,再无起死回生之时,引得千山之内万狐悲鸣,亏是当时狐祖蠪侄蛰伏人间不知下落,否则振臂一呼,怕是人间必将迎来一场大浩劫……而大概二十年前,狐祖蠪侄曾召集天下狐族血洗驱魔界,此一事件的最初根源,也正是因为这炎狐家被灭一事……”
    “原来,原来二十年前那件事,其中竟还有这一层隐情……”
    见我沉默了下来,郭道长问道:“听我说完这些,如今你也该能明白狐族秀芝不想插手此事的苦衷了吧?”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答道:“别说是黑妈妈和青眼狐家,如果是我,我他妈也不管!别说磨老王家五代了,我代代都磨,先磨得老王家绝了后,然后再去磨他们街坊邻居,狗我都不放过!”
    “别胡说!”
    听我一说这话,气得郭道长直瞪眼,失望地道:“小六子,别忘了你可是个驱魔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秀芝天天骂你是个混蛋,如今我可算是领教了,你还真是个混蛋,比你爷爷马三山还更混蛋!”
    “没办法,祖传的……”
    我摆了摆手,又问:“可是,既然这件事里藏着这么大的隐情和冤屈,郭道长,为什么您又冒着和黑妈妈翻脸的危险,把事情告诉我呢?现在您把事儿说了,反倒让我为难了起来,您说这事儿我现在到底是该管,还是不该管?”
    “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要你去管!”
    “管?怎么管?炎狐一家的遭遇我听了都同情,难道您就没动恻隐之心?”
    “哎,本道自明末年间就开始修行,又与秀芝朝夕相处,炎狐家一出事,我当时就已耳闻,又见秀芝当时因心痛每日悲鸣,我怎一个痛心疾首了得……你说,我可能不动恻隐之心吗?”
    “那您现在却……”
    “因为我很清楚我是谁,我该做什么!”
    郭道长说着抬起手来,用食指戳了戳我的心口,又一脸严肃地问:“你呢?你清楚吗?小六子,你到底将自己定位为妖,还是驱魔人?事无两全,凡事总有取舍……”
    “我……我明白了……”
    一番沉思之后,我点了点头,于是没再纠结于炎狐一家的冤屈,问道:“那么,如今这炎狐家的最后半只狐,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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