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野笑道:我知道。
    敌明我暗反而难缠,不如把危险放在身边观察。
    宗夏定定看他两秒,你知道就好。
    蓝云一双大眼睛清澈懵懂看着他们,他似乎对中原话不甚熟悉,说话有些磕巴,恩公,你们在、说我吗?
    蓝云,你初到中原,为什么会来这里?危野看向他,和颜悦色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蓝云不动声色,他歪了歪头,不好意思地道:这里热闹,我来看看。咂咂嘴,又补充一句,饭菜好吃。
    危野忍不住笑了出来。
    宗夏凉凉道:你该不会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哪儿能呢。危野笑容敛下来,向他走近,压低声音说:我找到周琦了,就在这座画舫的三楼
    话音未落,人群中陡然传出一阵尖叫,走水了!
    甲板上传出滚滚浓烟。
    所有船都连在一起,火势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船只见状忙把板桥斩断,以免被波及,船上人失去了逃生途径,顿时乱作一团,哭声喊叫声嘈杂。
    一个男人慌忙从房间里跳出来,凌乱的衣服还没穿好,就飞身跳到另一艘船上。
    正是和危野轻功如出一辙的周琦。宗夏只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沉沉道:先救人要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运起轻功救人,周围船只上也有江湖中人,见状反应过来,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不少人帮忙施救。
    江上风大,不多一会儿,风助火势,火焰弥漫到整条船。
    宗夏觉得这火来的蹊跷,但来不及多想,将最后一个人转移到安全地方时,他回头,却没看到危野的身影,瞳孔一缩。
    深不见底的水中浪花翻滚,似有人在搏斗。
    为了躲避熊熊燃烧的船只,脚下的船载着满当当的人正在向远处驶离。宗夏毫不犹豫纵身跃入水里,逆流而去。
    他隐约闻到一股血腥气,心底更紧,直到一个人猛然浮出水面,噗!
    危野吐出一口水,呛咳出声,胸口剧烈起伏着。
    后心被人轻轻拍了拍,温热内力从掌心传递过来,让危野冷冰冰的身体回升一丝暖意。
    危野茫然回头,你又跟我跳下水了?
    宗夏想起初见的一幕,低笑一声,是啊。说过要护你的。
    这次是我没看好你。他深呼吸了一下,眸光深深,幸好你会水差点儿就让我食言了。
    宗帮主,你真是好人。危野抬头看他片刻,莞尔一笑,明明讨厌我,还总是不辞辛苦下水救我。
    宗夏下意识说:我不讨厌你。
    真的吗?危野眨眨眼。
    宗夏内力阳刚炽热,在水中就像一个暖炉,因为失温,他此时正攀在宗夏身上吸取热气,两人几乎是胸膛相贴。
    宗夏借给他攀附的力道,同时源源不断给他传输内力,嗯了一声。
    危野摸了摸他胸前精壮有力的肌肉,笑吟吟道:那如此大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
    月光下,他乌黑的湿发粘在雪白脖颈上,眸中波光荡漾,犹如水妖在吸引猎物。
    宗夏感知着胸前柔软的手,心中微微一跳。
    这是采花贼调戏人的手段?
    还是
    他垂眼看着危野,借在他腰上的力道不知不觉用力了些。
    正要开口,忽听远处又传来一声落水声。
    蓝云抱着一块木板,扑腾着水花飘过来,他用不熟练的中原话大声喊道:恩公,你没事吧?
    蓝云怎么跳下来了?危野愣了一下,立即推开宗夏,按在他肩上的手微一用力,借力飞上水面。
    宗夏被按得沉了一下。
    他看着危野把蓝云抱起,飞回船上。宗夏面无表情想,采花贼嘴里果然没有一句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宗夏看到蓝云的第一眼:危野嫖男倌,还玩cosplay!
    第66章 采花失败以后(六)
    湘兰花会为期三日,在短暂慌乱后,继续热热闹闹举办下去。
    唯一损失重大的是南风楼,画舫被烧毁,老鸨只能自认倒霉,退出花会,带着一干男倌上了岸。
    危野在火场里救了老鸨一命,一行人被邀到楼里做了贵客。
    三人衣服都湿透了,湘兰河里走一遭,再被秋夜的凉风一吹,亟需一场热水浴,尤其是蓝云,他既不会游泳、又不会武功,冻得直打哆嗦。
    洗完澡,危野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先去看了蓝云。
    001很不喜欢这个新出现的任务目标,他说:【这小子肯定是黑心肠,明明仇恨值那么高,还对你笑那么甜,居心叵测,别有所图!】
    危野耸耸肩,我很包容的,不然怎么办,不要这一片了?
    001的话憋了回去。
    没办法,谁叫他的碎片太多样性呢。
    进门时,蓝云已经换好了新衣裳,正在擦拭自己那些复杂漂亮的银饰,擦拭完往身上穿戴。见危野进来,眨着眼道:恩公,吓死我了。
    别怕,已经没事了。危野在桌旁坐下,温声问:你怎么会想到跳下去?
    他笑容柔和,声音温润,但没有靠近蓝云,谨守着交往的安全距离。
    倒是蓝云从床上坐起来,坐到了他身边,他说:我担心恩公。
    危野轻轻笑道:如果我死了,你岂不是可以省下还债的钱了?
    那怎么行呢,不行的。蓝云慢吞吞地道:我不想让、恩公出事。
    看起来真是个朴实的好孩子。危野心想这也是个演技派啊。
    老鸨拿来的衣服当然是中原人的样式,蓝云手长脚长,穿起来同样好看。
    他仍把银饰挂在身上,走动间叮叮当当看起来有趣。
    危野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带着一只蛇样的银手镯,雕刻精美,蜿蜒攀爬的蛇尾没入衣袖中。
    恩公觉得好看吗?蓝云抬起手腕。
    蛇眼是两颗猩红的宝石,这样艳丽的首饰并不显女气,反而透出一种莫名的诡谲。
    笑眯眯的娃娃脸又融化了这种古怪感,似乎毫无危险性。
    好看。危野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蓝云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半天才回:二十,还有一个月,二十一。
    我比你大三岁而已。危野随意道:你不用叫我恩公,听起来怪怪的。
    蓝云乖乖点头。
    危野刚从蓝云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宗夏等在外边。
    他抱胸倚在门口的栏杆上,看着危野的目光有些不爽,这小子来路不明,你该不是瞧上他的样貌了吧?
    危野诧异地上下打量他,那种专注的目光让宗夏不自觉站直些许,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穿的衣服挺不错的,审美应该正常。危野忽然笑了起来,他慢悠悠走过去,你瞧瞧我。
    桃花般的面容晃在眼前,柔软的唇瓣嫣红含笑。宗夏眼神微闪,瞧你什么?
    你瞧瞧我这张脸呀。危野唇角弯弯,我天天照镜子都能看到自己的脸,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美色所迷?
    近距离跟他对视,这一瞬间宗夏说不出反驳的话。他身体仍倚在栏杆上不动,目光却情不自禁移开了,你心里知道警惕就好。
    *
    宗夏去了丐帮在淮邑的分舵,找了几个水性好的人,让他们下河探查。
    花会是夜里的活动,此时天光大亮,河上的花船安静下来,水面波光粼粼,仿佛昨夜凶险没发生过一般。
    危野站在河边观望着,没一会儿,一具尸体就被打捞上来,手里紧攥着一只匕首,双目圆睁,死相扭曲。
    这是七星阁的第五波杀手。
    又等了些时间,潜在水底的丐帮弟子上了岸,汇报道:启禀帮主,那艘船是被人故意浇了火油才烧起来的。
    昨晚他趁乱袭击我,把我拖到了水底。危野轻声说:是我运气好,划破了他的气囊,仗着水性好才胜了他。
    言下之意,单凭身手,第五个杀手他已经应付不了了,更不要说接下来的危险。
    七星阁为了杀我,可真没少耗费力气。危野笑了笑,可惜我还能蹦跶一段时间。
    那丐帮弟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惊讶于他的镇静和豁然,反而是宗夏气势冷凝。
    宗帮主相貌英俊刚毅,冷脸时犹如沉淀了煞气。那丐帮弟子打了个哆嗦,急忙自请去处理尸体。
    宗夏忽然看了一旁安静的蓝云一眼,你不怕?
    你说死人吗?蓝云坦然回道:人都会死,我在苗疆,看过村里死人。
    应该跟他没关系。危野意会,对宗夏轻轻摇头,低声道:昨夜在落水之前,他一直站在我身边。
    危野不觉得蓝云是七星阁的人。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杀手,不会对他有那么高的仇恨值。
    除非七星阁的杀手已经被洗脑到要从身到心都痛恨目标,不至于不至于。
    即便如此,宗夏还是觉得蓝云哪儿哪儿都不对。
    这小子跟在危野后边,就像一块甜腻的麦芽糖,又甜又黏。
    问他什么问题,他十次有八次一脸疑惑,磕磕巴巴表示自己中原话不好。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竟然不叫危野恩公,开始叫哥哥。
    那种甜腻感让宗夏听了浑身不舒服。
    宗夏冷冷道:你回去,我和危野有事要做。
    不让我,跟吗?蓝云歪了歪头。
    危野开口:昨夜落了水,你先回南风楼休息吧,想吃什么跟老鸨要,他如果要钱就记我的账上。
    蓝云就高高兴兴回去了,他似乎很喜欢中原的食物。
    天色还早,宗夏先去丐帮分舵处理帮务,危野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道:我出去逛逛好了。
    宗夏: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难道我还能永远跟你寸步不离,躲躲藏藏?
    宗夏抬眸看向他,危野支着下颌,叹气道:想一想这样的日子,就觉得还不如死了。
    他生性不喜欢束缚,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又像捉不着的风。
    宗夏没说话,手下动作加快,半个时辰后起身,走吧。
    *
    淮邑很繁华,街上从吃到玩一应俱全,还有文人为花会写的香艳诗词。
    不知不觉逛到傍晚,湘兰河上再次燃起花灯。
    危野让系统标注过周琦,他状似闲逛地慢慢走过去,身后远远跟着宗夏。
    即将进入一间画舫时,身后宗夏盯着他的目光不见了。
    001:【有不明高手在接近你,宗夏去追了。】
    同时他提示道:【还检测到其他异状,可能是调虎离山。】
    危野挑了挑眉,大手笔呀。
    七星阁不是一次只出动一名杀手的吗,这是看他有人保护着急了?
    001心里埋怨宗夏做事不周到,他立即道:【宿主运起轻功,三分钟能追上宗夏。】
    危野算了算,这是第六波杀手。以他现在的实力,不应该打得过。点点头,正要转身,画舫里忽然传出一个诧异的声音,师弟?
    是周琦的声音。
    步伐微顿,危野笑着走了进去,师兄,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周琦自然是在风流快活,手里揽着一个姿态柔媚的男子,但当他看到危野的脸时,目光露出惊喜,第一时间摆手让身边的小倌走开。
    危野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背影,师兄换口味了?
    听说你对萧疏白感兴趣,师兄我便也想尝试一下男人果真别有一番趣味。周琦勾起笑容,说着,还来拉他的手。
    001不悦的情绪在脑中翻腾,危野轻轻躲过了摸过来的手,在周琦张口邀请他雅间一叙时,危野轻巧答应了他,好啊。
    顶层雅间环境清幽,从窗外可以眺望到湘兰河的景色,危野在摆满酒菜的桌前坐下,就见周琦将窗户关上了。
    这样才没有任何打扰。周琦目光粘稠地看着他,将酒倒满危野的酒杯,师弟,许久不见了,咱们碰一杯吧。
    危野轻轻嗅闻杯中酒液,微微一笑,花楼的酒可不干净。
    这点药顶多助兴,算不了什么。周琦一摆手。
    的确。咱们兄弟在师父手下长大,见过的春药不知凡几。就连师兄你,也是调配春药的高手。危野笑着端详手中酒杯,但仍然没有触碰。
    周琦有些耐不住了,他状似无意道:说起来,师父放我们出山,是叫我们玩弄遍天下的女人,师弟你都做了什么?
    师兄知道了?危野叹了口气,我的确没完成师父教的任务。
    哈,是不是咱们师门的手段,我会不知道?周琦以为抓到了他的把柄,冷笑一声,你的名声能传开,都是靠我赠送你的两桩案子,之后那些署你名字的案子,都是别人推给你的吧!
    师弟呀。他痛心疾首,你什么都没做成,违抗师命的代价,你可做好准备了?
    没办法,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只喜欢男人。危野微微垂眸,师兄能不能帮帮我,别让师父知道我这么无能?
    周琦露出得意的笑,他的声音又柔下来,师弟,帮你可以,你得知道我对你的心你得有所回报啊。
    既然你本身就喜欢男人。当着他的面,周琦从怀里掏出一包药,倒进酒壶里,意味深长道:咱们师兄弟成就一回好事,不就是彻底的自己人了吗?
    危野问:我喝下去,师兄就会帮我吗?
    当然。
    危野喝下杯中酒,从下了新药的酒壶里又倒一杯出来。他作势要喝,却又停下,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周琦急切看着他,恨不得将酒灌进他嘴里,你说!
    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被危野从怀中取出来。他眸光潋滟道:我一直想试试和自己的感觉,师兄能成全我吗?
    周琦看着他动人的双眸,呼吸已经急促起来,没问题,还是师弟你会玩儿。
    危野笑了笑,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喝下杯中酒。
    而周琦迫不及待撕下脸上的易容,换上新的面具,除去身形稍有差别,他此时与危野的模样别无二致。
    周琦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笑道:这是我刚调制的新药,会让人浑身火热难耐,正好跟你试试药性
    危野还是很轻松地答应着,好呀。
    周琦畅快一笑,正要动手,忽听有人敲门。干嘛?他不耐烦道。
    门外人谄笑道:大爷,给您送浴桶,刚烧的热水,可舒服了。
    周琦想了想,水里也不错,便开口让他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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