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萧执月颤抖的手,坦白道:对我来说,这些并无干系。你只管做你的摄政王,只管去惩治对不起你的人。你和萧毓风,谁是明君,我便忠心于谁,自古以来,这天下都没有单写作萧字,也没写作秦字,它一直都是黎民百姓的天下。
    江山社稷,能人担之,萧毓风平稳无过,萧执月不拘一格,一为守成之君,一为拓疆之王,若能二者并存,才是幸事。
    秦牧野的话相当的大逆不道,然以下犯上的事情已经做了,当着萧执月的面,秦牧野干脆褪下伪装。
    锋芒毕露。
    且肆无忌惮。
    萧执月从未会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看着傲岸不羁的秦牧野,忽而掩面大笑:是了,太傅就该是这幅模样,江山社稷,天子王侯,都不会被你看在眼里,是我小看了你。萧毓风以你为相,信任有加,倒是他看你看得更清楚。
    这一点,是他萧执月输了。
    发觉秦牧野对萧毓风其实也没另眼相看后,萧执月心中芥蒂消失,冷笑道:萧毓风比他爹那个昏君强,哪怕对我也能加以利用,的确能当个好皇帝。我为了你可以饶过他,但是萧毓风不一定会饶过我,因为
    萧执月眸光一转,恶毒得不屑掩饰丝毫。
    我气死了他的父亲,给他和太后都下了毒,并将这一切告知了太后。那日,太后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的,我告诉她。
    若是她能亲口告知她那些年对我们母子做了什么,告诉萧毓风成为皇帝的代价是什么,她再自裁谢罪,我便放过萧毓风。
    可是,几乎不用猜,太后会如何选择。
    萧执月舔了舔嘴唇,眼底染上疯狂的猩红色,他直勾勾地看向秦牧野。
    秦稚远,你怕了么?这才是真正的我。
    秦牧野握住了他的手,眼神不变:我知道,你的一切,其实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执月再也无法伪装,他如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一般,嘶吼道:你没听明白么,秦牧野,我是弑父夺权的孽障!昏君是我下药后眼睁睁看着死去的,圣旨是我用你日夜教导的字体修改的,萧毓风此生会再无子嗣,太后有朝一日也会暴毙,这一切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他累了,不想再隐藏了。
    秦牧野捧起颤抖的萧执月的脸,看着他微微扩散的瞳孔,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教导你策论,教导你写先皇写的字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事到如今秦牧野才骤然发觉,他了解萧执月远甚于了解自己,从那篇小说,从现世。
    在萧执月看着他的时候,他不也在看着萧执月么?
    萧执月浑身一颤,他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
    原来你真的知道。可是还不够,那些避火图和那些小玩意儿很可笑吧,你以为我想折辱你吗,不是,因为我需要那些东西,需要它们让我在你面前,做一回真正的男人。
    萧执月狼狈地拉住秦牧野的手按在一处,动作凶横。但那掌下的,仿佛就是一团死肉,毫无反应。
    秦牧野瞳孔紧缩,头皮发麻。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系统扫描了一下,将扫描图传输给秦牧野:唔,太惨了,太惨了!宿主,就是你想的那样,怪不得原文中萧毓风被折腾过还会原谅摄政王,原来是这样。
    原作被打上渣攻贱受的标签,就是因为萧执月是个工具达人,工具还使用的五花八门。
    当年,皇后害怕昏君真的会立我为太子,又怕下毒会被昏君察觉,于是她就在我的食物里做了手脚。大补的药物,成年男子吃下都会燥郁难纾,可是当今太后,那时的皇后娘娘,逼着我吃了十数年。
    我母亲本能好好活着,活下去,也是她命宫人日日提起我父亲,用这种法子折磨羞辱我母亲,日复一日,我母亲被困于过去,竟真的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才想不开服毒自尽。
    他还没长成真正的男人,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感受长大滋味的机会。
    萧执月以手覆面。
    所有仇任他都亲手报复,心中的愤恨不甘却越发浓烈。
    他本能放过无辜的萧毓风,理智告诉他当如此,可他走不出来,便放不开,做不到。
    你若是怨我莽撞,恨我,是我活该。我思慕于你,却无法知道正常男子该如何让令心上人欢愉,以为那些东西就足够,差点犯下大错。
    思慕越难耐,伤痕便越深,也越提醒萧执月他是残缺的。
    越是残缺,越郁结,他便越执着于用那种方式占有心上人。
    秦牧野眉峰已经蹙成了疙瘩:这毒能解去吗?
    之前发生的一切足已证明,萧执月生理机能很正常,但可能仅限于那种情况下正常。
    萧执月摇头,看向秦牧野。
    这个人,他恋慕的人,是真的不会介意自己觉得不堪的一切。
    萧执月舔了舔唇瓣,喉结微微一滚:解不去,但如今也无碍了,我有稚远这味药,尝到了本以为不会有的乐趣,你我情意相通,便是极乐。
    咳咳咳
    正思索这病症该怎么调理治疗的秦牧野骤然听到这话,被惊得立时咳嗽起来,同为初次,萧执月可比慌张的秦牧野老练,他洒然一笑,凑上去吻住秦牧野。
    我从未尝到过身为男子的真正滋味,初次品味,便是与我倾慕之人。我知稚远大才,却没料到,这才是面面俱到,那风月宝鉴也没骗人,与心爱之人如此,确是世上极乐。
    秦牧野悚然一惊,赶紧拉住衣襟。
    我身体很弱,若是你还有此意,自己动手就好。
    嗤,傻子。萧执月觑他,本王并非放纵之人,等秦相休养好身体,我们再深入探索其中乐趣,可好?
    秦牧野嘴角噙上苦笑:好啊,好啊。
    他居然还想和自己深入探索!
    萧执月看着秦牧野笑容牵强,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他身为习武之人,难道还能让自家身娇体弱的美人丞相累着不成?
    看破不说破,萧执月斜倚在床榻间,抬手勾住秦牧野的衣襟,似笑非笑道:丞相,该上朝了,可要本王为你更衣?
    秦牧野后退一步,心有余悸:不了不了,该我为王爷更衣才是。
    我浑身酸痛,得好好休息些时日,休息好了,才能等着丞相大人带我去江南漠北看看,是也不是?
    萧执月躺倒在被窝里,打个哈欠,一副要接着睡的模样。
    他这般,已经是答应放任秦牧野和萧毓风联手对付蹦跶的世家。
    浑身酸痛?
    秦牧野是个愣头青,可到底没愣到家,反应过来萧执月受了伤,赶忙坐回去,掀开被子道:可是伤得厉害,我看看。
    没有,不用看,我是习武之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伤到?萧执月下意识想躲开他。
    别闹,你这样,我会更担心。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萧执月的固执再次瓦解。
    秦牧野说着,将床头暗匣拉开,摸到一瓶药正是那年初遇,他赠给萧执月的羊脂玉瓷瓶。
    捏了捏萧执月下意识攥紧地手指,秦牧野笑道:亏得这药不会变质,放松些,我帮你上药。
    见过小秦相的都说,秦氏大公子光风霁月,沾染不得丝毫红尘。
    可要见识了他荒诞模样的萧执月说,这人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入得红尘,乐得逍遥的人。
    还是个坏心眼的浑人!
    片刻后,萧执月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秦牧野,咬着牙恶狠狠地唤道:来人,送客!
    秦牧野低笑了一声,洗了手,拿出丝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将手上水珠儿擦干净,眼睫微垂,唇瓣含笑,俨然一副再圣洁不过的模样。
    擦完手指,将丝帕放在萧执月枕边,秦牧野理了理衣服,起身的模样风度翩翩,越发出尘了。
    等晚间我再来给你上药,到时候,王爷可别再这么害羞。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世界下一章结束!
    第22章 病弱贵公子(完)
    千古一人
    朱红色的宫墙还是和往年一样, 连今秋的枫叶,也和别年没什么差别。
    可萧毓风总觉得,眼前的枫叶, 比往年都要寂寥萧索。
    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枫叶, 萧毓风轻声道:太傅,又是一年秋凉,您看, 今日宫中的红叶,可和那年太傅等朕时看到的一样?
    秦牧野拢了拢披风, 抬头看着火红的叶子。
    一样。陛下, 您又忘了, 臣已不是太傅。
    萧毓风松手,垂目看着掌中红叶飘到脚边,苦笑道:是啊,朕也不是太子了。如果当年朕不要那么傲慢, 离开御书房就来拜见太傅, 那时,您先见到的是朕,太傅是不是能继续陪着朕?
    秦牧野低头, 越发恭敬道:陛下,世上没有如果, 臣以为,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陛下就算是回头去看, 也不要执迷。陛下切记, 您是天下之主, 若您拘执, 苍生便会有危难。
    当年,是秦牧野告诉萧毓风,他可以做个能犯错的人。
    现在,也是秦牧野告诉皇帝,他不可以行差踏错。
    因为太子成了皇帝,太傅也成了丞相。
    终究错过了,那日秦牧野在枫林遇到的,不是萧毓风,而是萧执月。
    可萧毓风心中犹有不甘,他看着秦牧野,低声道:太傅真要如此?对不起他萧执月的是我萧家,是我和母后,并不是太傅,为什么,他要夺走太傅?稚远哥
    陛下,慎言。
    秦牧野打断了萧毓风的话,提醒道,您是君主,您不该困于过去,天下社稷,都需您掌舵,臣之责,唯有敦促陛下成为圣明之君。
    萧毓风张张嘴。
    不点破,他们还是相合相敬的君臣,若是点破,君无法为君,臣也再不能为臣。
    萧毓风只能选择做一个君王。
    他收起满心不甘,负手而立,看向辽远的天际:朕信丞相,萧执月有虎符在手,能号令三军,若是有他伴丞相踏遍我元岚国土,肃清不正之风,于国于民自是好事,可对丞相来说,背井离乡,危险重重,丞相当真执意如此么?
    数日前,秦牧野彻底将京畿农务整合,在摄政王的支持下,一举收回大部分被搁置的良田。
    京城很多世家或买或圈占开垦,占着肥沃的土地只为栽培名贵花草,过段时间新鲜劲儿过去,花草枯死后,大片耕田就那样荒置,着实令秦牧野心疼。
    先前他从卷宗里翻出很多被藏匿的旧案,干脆以此为契机,只要世家子弟有欺男霸女的恶行,秦牧野便行使丞相之责,处置了他们,再将田产充公。若是犯下的不是大事,有些人家也可以用荒废的农田抵押赎人。
    成昭帝自己设计强占了臣妻,上行下效,其他勋贵在成昭帝的纵容下也强抢和离女子,荒唐事做下了一桩又一件,稍稍翻翻卷宗,拔出萝卜带出泥,京城的大家族没一个幸免的。
    秦牧野下令将罪人缉拿归案,犯下命案的,管他是什么身份,罪名确凿的当即午门斩首,短短数日就接连斩去十数人,人血把午门口都染得鲜红。
    这一招杀鸡儆猴使出来,京城民众拍手叫好,官员集体觳觫,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也会脑袋落地。
    世家折损了好些子弟,面子里子都没了,可不都要哭爹喊娘。当官的在朝堂哭诉喊冤,内宅的在太后那里可劲儿跑,恨不得当即就把秦牧野这个酷吏千刀万剐。
    皇帝纵着丞相,连自己的堂兄弟姊妹都下令斩了两个。太后尚且自顾不暇,哪里又敢指摘朝政,被闹了一阵,顿觉心如死灰,觉得这太后当得比皇后还凄惨。
    一日,太后出宫上香路过午门口,看到了命犯被斩首示众的惨状,惊吓过度后,竟看破了红尘,也察觉到儿子当皇帝的不易,在群臣面前宣读了罪己诏,遁入空门赎罪去了。
    求助太后的世家勋贵们:
    他们无法,又去求助摄政王,希望摄政王能替他们主持公道。
    然摄政王更绝,早将虎符交给了丞相,那些勋贵一作妖,丞相就调动驻守京城的军队,直接上门搜查逮人。
    几次之后,犯事的都老实了,乖乖地交出侵占的土地,将被强抢的良民放回归家,一桩一件,谁都没落下。
    不到一月,京城内外荒废的田产全被收了回来,足足万亩良田,种上粮食能养活整个京城的人。秦牧野命人核查后,将这些田地交到有经验的农人手中,秋冬两季打理出来,来年就能种庄稼。
    秦牧野如此作为,将所有世家都得罪了个彻底,那群人明着不敢和丞相斗,暗中却开始使绊子,天天上奏疏要求惩治秦牧野,刁难起皇帝来。
    该做的做完了,秦牧野见状也不让皇帝难做,直接自请出京,以平众怒。
    臣执意如此。为今之计,只有陛下下旨,将我和摄政王以失职之罪流放至江南漠北,暂且安抚他们,我也好借机行动。江南和漠北有数不清的良田,可都是私产,若是臣赶早去了,良田能被侍弄好,明年就能有个好收成。
    说是流放,其实是秦牧野说服了皇帝,自请成为钦差大臣,一路走一路看,势要将那些弊端严重的地方一一整改。
    萧毓风皱眉:前往江南漠北一路困难重重,丞相还需好好休养,怎可如此舟车劳顿?何况,若是有心人发难,丞相又该如何?
    秦牧野觉得这都不是事儿,反正没到下线时间死不了,他现在只想在限定时间到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主线任务。
    入秋之后,京城天气转凉,臣着实吃不消,趁着入冬之前能到江南调养,倒是美事一桩。臣有萧王爷同行,哪个敢来作死,抓住砍了便是。
    萧毓风还想劝阻秦牧野打消远行的念头:摄政王虽有虎符在手,若是三军不听号令,护不住丞相安危
    话音未落,一声冷笑从墙头传来。
    有兵和将不听话,本王就狠狠揍他一顿,若还不听话,那就揍两顿!这样,陛下还怕本王护不住丞相么?秦稚远,你又和这小子唧唧歪歪什么,左右他不过是想说本王的坏话,想坏我俩的好事罢了。
    嫌弃地瞥了一眼萧毓风,萧执月自墙上跃下,将手上拿着的帷帽扣到秦牧野头上,遮得严严实实,头发丝儿都不露出一根。
    和皇帝在这里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回府你又该难受了,还好我早想到了这茬,提前给你炖了冰糖雪梨茶,放了六颗枣儿,一块生姜,好喝得不得了,口渴了吧,走,咱回家喝茶!
    萧毓风:
    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不相信,光风霁月的丞相大人会和萧执月凑作一堆。
    可若不是丞相,狼子野心的萧执月哪里会善罢甘休?说到底,是丞相一心为国,舍身饲狼,才保住了天下太平。
    萧毓风和萧执月对视,两人齐齐皱眉。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轰!!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觉得,宿主你要是不在场,他们都能打起来。】
    系统磕着瓜子吐槽道。
    秦牧野:不会,我已经让他们充分明白了何谓天下为先,皇帝和摄政王现在可是携手对外的好兄弟。
    哼。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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