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她买一碗燕窝粥。元景行使唤萧伯霆,把这个难题转交给了他。
    其他侍卫正坐在外头马车边用干粮, 店铺里只时月影与元景行二人。
    若换作从前他必定忍不住训斥她太过娇气, 这会儿元景行忍耐着, 告诉自己她失忆了, 别吓着她,别训斥她。
    他往后靠坐椅背,神色困倦,偏偏还要睁着眼眸盯着失而复得的人儿。
    时月影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豆浆,没有碰炊饼。
    你很困么?她问了声。
    元景行险些不受控制地闭起着眼眸,因为她的这一句清醒过来,继续盯着她。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容颜瓷白透红,笑意盈盈的,而坐在她对面的元景色脸色阴沉,眸底幽深恍若蒙着一层黑雾。
    整整一个时辰,萧伯霆跑了两个镇为皇后买来一盅燕窝粥。他从前只给皇帝当暗卫时日子还是挺逍遥的,偶尔碰到几个刺客都能收拾妥当。自从有了皇后,职责范围无限扩大。旁人只知他风光,只有他知道这差事真不好当!
    天知道这份燕窝粥多来之不易。
    娘娘趁热吃吧。
    时月影将盅盖打开,粥不烫不冷正好,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元景行终于忍无可忍,暴露了本性,愠怒道,时月影!你给朕吃快点儿。
    时月影无辜地看他。
    ***
    坐进马车继续赶路,萧伯霆将一包东西递进车厢,是衣裳和跌打膏药。他在等燕窝粥的时候顺道买的。
    时月影接过包裹,多谢你,替我想得周到,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了。她格外热情地谢他。
    皇帝一伸手拉上了车帘,快赶路吧!天亮前要到码头。
    他是陛下的侍卫?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对我如此贴心?失忆中的时月影笑着问他。
    住口,朕困了要休息。元景行环着手臂靠坐车厢。等回到行宫还有积攒了几个月的政务要处理。
    元景行闭起眼眸。
    片刻之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他耳朵。
    时月影褪了嫁衣,正提起萧伯霆为她买的新衣裳,研究如何穿戴,她的动作很小心,在这种时候她反而不想吵醒元景行。
    转过身去包裹里继续翻找看看有没有小衣,还真找到了。
    一回眸就对上了男人平静的目光,他靠坐车厢铜壁,浑身透着慵懒与疲惫,与他君王的气势浑然成一体。
    时月影心间微颤。
    此时此刻,他眼里的她,发丝乌黑浓密如绸缎一般披散肩身,她身着红色小衣侧身跪坐着,百褶裙堆砌腰间。肤白胜雪,纤腰盈盈一握。
    继续啊。他抬手替她按住车窗边的竹帘。
    陛下休息吧。她不自在。
    不要。男人冷冰冰地回绝。他要看。好不容易寻回的人。
    时月影眉间轻拧着背过身去,继续穿戴。元景行难以自控,睁着眼眸看她慢条斯理地更换完衣裳。
    压下心中狂念,合起眼眸继续休息,简直是自虐。
    能帮我涂药么?时月影将跌打药递给她,纯粹不愿自己动手。
    元景行再次睁开眼眸,不敢动声色地接过药瓶,握住她的足腕替她擦药,掌心软腻。
    失忆后的她变得有些粘人,近在咫尺,她青丝之间沁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神。
    该死!彻底睡不着了!
    ***
    行了半个月的水路,时月影与元景行在立冬那日抵达江南行宫,巧合的是邹御医听闻皇后病重,一路快马加鞭从皇城赶来,只比他们晚了半个时辰到达。
    时月影没料到德乐也跟了来,见到他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往皇帝身后闪躲了一下。
    怎么了?元景行神色一凛然。
    时月影摇头咕哝了一声没什么,左手抚了抚手背,那被炭火灼烧的疼痛令她记忆犹新。
    她收敛眸光,又将曾经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险些叫皇帝看出端倪。
    讳疾忌医可不行,让邹御医为你诊脉。元景行扯出她的右手。
    皇后连自己的身世都记不得了?邹御医忧心忡忡地询问道。
    她抿了抿唇摇头。不想面对过往,不想面对元景行,更不想面对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德乐在一旁看得揪心,皇后的病源于他,如今恶化下去,皇帝说不定又要他的命!
    皇后也记不得奴才了?
    时月影摇头。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德乐这死奴才那滚烫的兽金炭欺负她!他向来看她不顺眼,背后可没少使绊子。
    皇后的脉象......邹御医蹙眉,这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是有病,况且当日那几副治疗失忆症的药下去,真一点儿也不管用么?
    时月影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
    又眨了眨眼。
    年轻的邹御医将正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瞬间心领神会,皇后病得不轻啊!
    皇后怎么了?德乐心急如焚。
    邹御医皱着眉头道,当时手上的烫伤表面好了,却引起了内伤,这失忆不过是症状之一,往后恐怕还有更多病症。
    邹御医真的是一点就通!不愧是她最器重的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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