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谢行安进门,把被子盖的更紧,她大半夜没睡着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在里面,总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草率。
    此时她有点羞赧,闷声闷气地说:坐吧。
    昨日才刚答应, 阿栀, 你现下不会是想反悔吧。
    谢行安语气含笑,眉眼上扬,施施然坐在床边上。
    我不会反悔, 晏桑枝掀了被子立马表明,我只是在想日后该如何而已。
    她头发有点乱,身上衣服却很齐整,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虽我答应了, 却没有两全的办法。我还是之前的想法。
    怎么没有。
    谢行安一副颇有应对办法的神色。
    什么办法,她颇为怀疑。
    跟我出门一趟,我就告诉你。
    本来还想知道的晏桑枝, 听见要出门, 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被子给盖回去, 她躲在被子拒绝,我不要出门。
    她真的怕自己到时候会晕过去。
    不用你走,阿栀,我想你一定很想听听今年江淮的雪情吧,会不会有雪灾,百姓如今怎么样。你曾那么挂念这件事,现下有了眉目,难道要整日待在床上吗?
    谢行安伸手很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又道:阿栀,雪不会只落一日,它也许很快会停,也许要下很久。难不成这下雪的日子,大家过来求医,你难道也不出门?
    他没有再说话,良久后晏桑枝才开口,我去。
    要出门这个决定对于她来说并不容易,但是她想试一试。
    不过到了大门口前,她还是下意识地闭眼,这样的白太过于刺眼。
    屋外太冷,麦芽他们都躲在屋子里烤火,吃着曹婶准备的吃食,所以现下没有任何在院子里。
    谢行安踩着雪走到台阶上,解开自己的裘衣,半弯下腰,他喊,阿栀,我背着你走。
    晏桑枝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足劲,慢慢地挪到他旁边,摸索着爬到谢行安的背上。
    他把裘衣反过来盖在她的头上,一点光都不露。
    阿栀,抱紧我的脖子。
    她照做,被裘衣蒙住后只有一片黑,耳旁能听见谢行安的鞋袜踩在雪上的吱吱声。
    你真的太瘦了。
    谢行安本来以为她应当会有些重量,却没想到比预想的轻。
    吃不胖,晏桑枝头抬着有点累,试探着将头放到他的肩膀上。
    那我以后会好好养你,把你养的白胖。哪怕两人的关系没到这一步,谢行安一点也不害臊地说出口。
    晏桑枝反问她,那你有想过,日后如何?我既不要你入赘,也不想到谢家去。
    我昨日回去曾想过,你念着麦冬麦芽,不想挪窝。也不想叫我入赘,那我们成婚后可以不住谢家,就住在你家。到时候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回谢家小住一阵。亲戚想见就见,不想去就不去。
    谢行安背着她走在后门的小道上,对未来是切实想过的。
    我们要是成婚以后,我能教麦冬学医,带他到医馆里看老大夫治病,麦芽的话,是个小娘子,我可以给她买许多漂亮的衣裳,教她读书认字。
    他说时声音并不大,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还可以给你的医馆帮忙,我看病你做药膳。不一定非要每日看病,要是累了,就去其他地方转转,试试你医书上的方子,慢慢给它编写成书。
    更为要紧的是,谢行安笑道:除了麦冬麦芽,师父阿春之外。阿栀,你还会有很多的家人,他们并不一定非常好,有时候也会很严厉。但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天冷会给你做衣,岁时节礼都会记得备一份给你,关心你挂念你。
    晏桑枝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可光是听他的所说的,好似世上真的又会多出许多人爱她。
    眼眶泛红,侧过头趴在他的肩膀上,眼泪一滴滴落下划到鬓角。
    真的吗?
    她的声音略微带点哭腔,一个人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人比她更盼望有家人的关怀。
    当然会是真的,谢行安知道自己家人的性子,所以他说得很笃定,光是你打消了我要入赘的念头,我娘都得把你给捧起来。还有我爹,最喜欢医术好的,祖父你见过了,他私底下就跟我夸过你。而且搬出来住也好,远香近臭。
    他看着茫茫的白雪,他又说:阿栀,我昨日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你在雪地向我跑来的时候。我很感谢,最终还是为我退让了一步。
    因为那时我想,晏桑枝擦擦眼泪,她把心里话给袒露出来,若真的就这样子拒绝,日后想来还是会很后悔,心心念念。既然注定会为之后悔的事情,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拒绝。
    师父曾教过我一个法子,往台阶下走,每走一步想一件自己难忘的事情,走一格扔一件。可你去松镇以后,我日日都要走那条台阶,可每一次到最后,也是难以舍下。
    她想,既然遇到一个足够让自己不能放下的人,那为何不为自己试一次。
    谢行安听着,其实那日就算她不跑出来,他也不会走。
    大不了日日上门,总有她改变主意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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