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橙红的光芒从澄清透明的玻璃窗洋洋洒洒地落了进来,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大概是克莱丝所说太过于惊世骇俗,让蕾丝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
    “郡内的那些贪官蠹役,结党谋私,不服气我的掌权的人,等我一一铲平,处理干净后,我就将公爵之位传与你,不管奈莉如何抉择,我要和弗洛伦斯离婚。”碧青的眼眸好似有光,神情坚毅,誓不容人反对。
    “......姐姐叁思啊,你可是陛下独生公主的伴侣,王室离婚可是史无前例,你要离,可女王陛下那若是大怒,后果可不堪设想。”蕾丝瞪大瞳眸,劝解说。
    克莱丝淡淡一笑,说:“就是要粉身碎骨我也不怕了。”
    言毕,克莱丝也不再多说,也不久留,起身对蕾丝说了一句“好好养伤”便离去了。
    望着克莱丝离去的背影,蕾丝心中五味杂陈,心中像是堵了一个偌大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弗洛伦斯回宫后,又是一去不返,宫内封锁消息的很彻底,愣是一点风声也未流露。
    在弗洛伦斯回宫的时候,克莱丝办妥了奈莉花庄的事,处理了大部分不服气克莱丝这个新任的公爵的妄图谋权篡位者。
    约莫又过了一月,春暖花开阳光灿烂,嫩枝刚刚抽出新芽之际,蕾丝出了院,勉强可用拐杖走路了,宫内发来诏书,昭告天下,荌箬叁世退位由莱斯特公主继位,称荌箬四世。
    贵族间流言纷纷,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叁世女王正值壮年,忽而宣布退位,都说是得了什么重病。
    但实际上是王夫时隔二十多年,奇迹般再度有孕,女王欣喜之余,又怕有不轨之人加害于卿,且也厌倦了朝野上那些尔虞我诈的纷争,于是诏回了弗洛伦斯,将王位传于了她,自己则带着王夫去了一处堪比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享清福去了。
    加冕仪式,定在发布昭告后次日。
    “荌箬四世万岁。”昭告天下后弗洛伦斯返回公爵府,刚进门,一众仆人都半跪在地迎接,克莱丝神色凝重,接过弗洛伦斯伸来的手,在那手背上吻了一下。
    晚间,弗洛伦斯把克莱丝从更衣室叫来,商量加冕仪式的事情,按照礼仪,君王的伴侣要在其侧,手握副仗陪其一同走向王座,直到女王在王座上落座。
    一旦走完了那一段路,那可就是一辈子,王室离婚史无前例,那么女王离婚更是闻所未闻。
    克莱丝叹了口气,心想这是老天逼着她不让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啊。
    卧室的吊灯璀璨明亮,凯蒂正在为弗洛伦斯更衣,待更完衣凯蒂出去了,弗洛伦斯在床边坐下,正想说加冕的礼服该交给谁做,克莱丝忽而走到她面前,“砰”地单膝跪地。
    “你这是什么稀奇的礼数?”弗洛伦斯啼笑皆非地说。
    克莱丝手撑着膝盖,低着头,说:“陛下,我有愧。”
    弗洛伦斯诧异地问:“你有什么愧?”
    “我不敢怀着异心,伴您左右。”克莱丝低眉看着地面,说“我想与您和离。”
    蔚蓝的眸子好似蒙上一层厚厚的黑云,深不可测,像是万丈深渊一般暗到了谷底,让人捉摸不透。
    “你有什么异心?在马上就要享有数不尽的富贵荣华后,要与我和离?”弗洛伦斯冷声说。
    “这我无法细说。”碧青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雪白的地毯,淡然说道:“只是我心中并无陛下,与您相伴在枕侧也是同床异梦,如今陛下已得王位,加冕仪式后,便是万人敬仰的女王,愿陛下能在渺渺众生中找到自己所爱,也真心爱您的人,我实在不敢再耽误陛下。”
    克莱丝说的坦坦荡荡,毫不见悔意,和惧色,弗洛伦斯对此十分震惊,但也有些许的佩服,她忽而想起当初不顾一切随希尔逃走的稚嫩少女,狂妄,自信,又不在乎一切。
    “我并不在意这些,要是在意这个,我一开始也就不会和你联姻。”弗洛伦斯面无表情地说,她抬了抬手,示意克莱丝起身。
    可克莱丝仍旧跪着,固执地说:“陛下,我心已决。”
    淡金色的卷发披散在侧,随着弗洛伦斯的动作,飘散到耳后,她起身,抬起手就给了克莱丝一个耳光。
    “我就当没听见,好好去置办加冕仪式的事务,你该知道些轻重。”弗洛伦斯揉了揉打的有些疼得手,冷声说。
    克莱丝摸了摸被抽红的脸侧,看向弗洛伦斯,可弗洛伦斯并不看她,全然一副冰冷模样,她便知道此事是不容商量了。
    电光石火间她闪过了一个念头,她带着那任谁听了都会唾弃的念头,起身出了卧室。
    春日的傍晚,清风徐徐,水波不惊,静谧无声的夜暗流涌动,繁星点点为黑夜单调的幕布点缀一丝色彩,一轮皎洁的月牙悬挂当空,在繁星微弱的光亮下格外耀眼。
    克莱丝从放钥匙柜子里拿出一把车钥匙,又从书房底下上锁的抽屉里拿出几张支票,转身就出了书房。
    有时候生活就是需要一点冲动,才能有滋有味些,那一瞬间,所谓家族利益,利益权衡什么的都被抛诸脑后,克莱丝就那么一股脑往外冲,在门前遇上了正要在府内散步的蕾丝。
    蕾丝见到她如此火急火燎,甚是担忧,忙问:“姐姐,你这么晚,是要干什么去?”
    夜色冰凉如水,蕾丝这一声呼喊像是一盆冰凉的水浇在了头上,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就那么刹那间,所有烦恼忧愁忽而又钻入脑中,冲动的后果,肩负家族的责任。
    “我该怎么办啊......”克莱丝捂着脸,欲哭无泪,她心中绝望的快要湮灭了一般,想到次日的加冕仪式,就心痛如绞。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羁绊使得蕾丝瞬时间就明白了克莱丝在想什么,她拄着拐杖,透过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注视着克莱丝,一股说不上的感觉涌上心头,也不知是悲悯自己事事不能如意的姐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她嘴中吐出了那样一句话。
    “快走,这边的一切我来解决。”
    克莱丝悲痛之余听到这样一句话,惊异的抬起了头,她看向自己的妹妹,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未满二十的人。
    “快走啊。”蕾丝眉头紧蹙,低声催促说。
    克莱丝心如死灰,摇摇头,说:“不,那样会害了你的。”
    蕾丝深知克莱丝的性格,向来以家族利益为重,可惜计划落空,还未实施就遇上王朝更替,自己忽然就要当上王后,可惜却不是自愿的。
    情急之下,蕾丝凑到克莱丝耳边,快速地简洁地说明了她与弗洛伦斯的纠葛,而后保证。
    “快走,你走后由我继承公爵之位,她不会把我怎样的。”
    克莱丝震惊地看着蕾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但很快她干脆闭上了嘴,坚定地跑向停车的小院,架上一辆车,扬长而去。
    疾驰的汽车就像是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到达了奈莉的花庄,极速的刹车声吵醒了看门的仆人。
    仆人原是克莱丝公爵府的见了她忙行了礼,把门打开了。
    “勋爵夫人呢?”克莱丝下了车,抓着那个仆人的衣襟就问。
    仆人吓得直哆嗦,说:“在花房赏花。”
    克莱丝扔下仆人径直向花房走去,她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奈莉猛地转过头以为是什么恶人,见是她,还未来的及反应,便被克莱丝扑过来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奈莉抓着克莱丝的衣袖,颤声问。
    “跟我走吧。”克莱丝心尖微微发颤,说道。
    短暂的感动与心悸后,奈莉慌了神,她忙笑着要推开克莱丝,说:“不要开玩笑了。”
    克莱丝紧紧地箍着住了她,把她拥在怀里,说:“我不要做什么亲王,公爵,也不要什么功名利禄,我只要你,跟我走吧,我带你一起逃离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就差那么一瞬,奈莉就要答应了,可理性还是战胜了她的感情,她用力推开自己与克莱丝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下了决心,说:“克莱丝,回去吧,明天加冕仪式,你我就是君臣的关系,你和我该有个了断了。”
    碧青的眸子内蕴藏着潭水般深的情感,克莱丝抱着奈莉,深深地吻住了她。
    “第一次我在樱花树下吻你,你我各娶各嫁,说了分道扬镳,可到底还是藕断丝连,割舍不断。”克莱丝轻喘着气,说。
    浅碧色的瞳眸一眨不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和我走,求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克莱丝抱着奈莉,满是哭腔哀求地说,那声音像是被水浸过一般,冰凉透彻直钻人心。
    刚见一眼就跳动不止心终于忍受不住,奈莉也抬手抱住了克莱丝,鼓足了半生的勇气,说:“我跟你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此就沦陷了,两人从婴儿房抱出孩子,手牵着手,跑出了那片花海,乘上自由的车,消失在了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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