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开门出来,迎面撞上道黑压压的人影,他就沉默地站在门外。
    陈玦往后仰了仰,条件反射地闭了眼睛,被无奈打败般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也可以,总得吃点东西吧。
    周知善的黑眸越过她肩头,无声地望向她身后。
    陈玦:
    陈玦:不是说那里。
    陈玦拉过他坐到办公桌旁,把人摁下去,从食品柜里取了盒泡面:老坛酸菜的,能吃吧?再给你加根肠?
    过了十几秒,周知善终于开了口。
    都可以。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听得陈玦鼻尖一酸。
    她拿着方便面盒,低着头掩饰情绪,试图找回正常的声音,不至于让两个人都崩溃到一起去:这样太辛苦了,也有别的路吧。
    你这么好,愿意的话追你的人能排到火星,陈玦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本来想笑一笑,活跃气氛,笑容的弧度比哭还难看:你不会真的,一直在等吧?
    这次的沉默比上次要久很多。
    房间的窗帘半掩着,夜色落进来,照了他满身。
    陈玦无端想起他们的初见。
    他裹着一层雾,还有粗粝的沙,站在人群中回望她一眼,那道漠然又不经意的打量。
    那时的感觉她现在能回想起来了。很奇特。
    姑父给她讲过一个比喻,是冰箱贴与冰箱,如果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冰箱贴,有一股无处不在的密集的力,如同波浪不,洋流一般推动着你。因为电磁场存在。在这片相互作用的海洋中,虚光子无处不在1。
    那是物理反应,充斥着整个宇宙。
    但周知善给她的感觉,就是那样的。不可推动,不可更改,不可忽略。
    就像单独分割出来了一个宇宙,只作用于特定的人身上。
    他们也许还会再见。还会认识。
    可陈玦想不到,认识和交集要比她想象的深那么多。
    嗯。
    周知善说。
    说着唇角还轻弯着,笑了笑,笑意淡而温柔。
    在等。本来准备等到今年结束为止。
    陈玦抱着泡面盒,眼圈发红,垂着眸避开目光:为什么是我?
    周知善仰头看着她,下巴到喉结显得瘦削锋利,目光却很轻淡柔和,将她轻巧地包裹起来。
    我也不知道。
    他诚实答道,仿佛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陈玦,你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好像是偶然在一起了一阵。
    时间也不长。失去的时间更长些。我就是正常的数日子,一天天地过来,吃饭,走路,睡觉,我试图不去想你。
    失败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失败的滋味,不太好。但我后来还是弄明白了原因。
    陈玦看向他,目光轻微闪烁。
    周知善回望,坦然清明。
    如果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待在没有光、没有声音的五平米见方的黑屋里,有一天光透过某个地方突然照到他脸上了,他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儿,虽然描述不出来,但是这个东西,很好。过了几分钟,又收回去了。你觉得,他会不会愿意用所有来再换那一会儿时间?
    陈玦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我会看情况。
    周知善失笑。陈玦注意到,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出现放松的笑意。
    他用手背撑着下巴,垂眸想了会儿,轻声道:就算是命,比起光来也便宜多了。
    周知善抬起上目线,望进她眼里:这是我的想法。
    陈玦无奈摇头:疯子。
    光就算照瞎我,我也要留着命。陈玦说。
    还得留着去找你。
    话音还没落完,陈玦就被拉到了他膝头,尾音消失在一个吻中。
    男人的手深没入她发丝中,戴着红绳的那只手,锢得她很紧,但陈玦也舍不得躲避逃脱。
    比起□□,这个吻更像是一个找寻,一个确认。
    陈玦被吻到缺氧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
    被人坚定选择就是这种感受吗?
    下一秒死去也不觉得遗憾的感受。
    等等等,等一下。
    陈玦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胸膛:我怕我等会儿忘了。
    有个事我要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
    7.
    林继平得知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时,自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在下班后就着酒哭了一场。
    接电话的时候,他还勉强保持着冷静,周知善略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林继平听着就知道,这人大概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满足的人。
    命运残酷的像一个技术糟糕的刽子手,周知善竟照盘全收,一点脾气也没有。
    三年前的意外像场海啸,余波极长。
    周知善冲动的后果就是一年半的刑期,但他的冲动也就那十秒。过后的所有结果他都平静以待。
    因为还出现了另一桩意外。血迹尚在,人却不翼而飞。
    现场太乱,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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