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说道:是,殿下。
    说罢,玉琢又继续弹了起来,那是一曲良宵曲,月夜清风,良辰美景。
    萧宝姝咬着唇,她眼眶都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梁珩突然会变得这样冷漠,是因为祖父获罪他要和她避嫌吗?他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忽冷忽热捉摸不定的梁珩,那个和她心意相通的梁珩,似乎又消失了。
    但是萧宝姝现在没有时间猜测梁珩到底为什么会接回玉琢?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冷漠,她只知道,她要救她祖父。
    萧宝姝跪在院落中,大声道:殿下,求您救救祖父,救救萧家。
    琴声似乎断了一下,梁珩的声音似乎有些怒意:继续。
    玉琢说了声是,然后又继续弹奏起来。
    萧宝姝豁出去了:只有殿下能救萧家,如若殿下不见宝姝,宝姝今就在此长跪不起,直到殿下愿意见宝姝为止!
    但是屋内却并无声响,只有良宵曲的琴声铮铮,萧宝姝咬着唇,她继续跪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却觉得比这青石砖的地砖还要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宝姝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她惨白着脸,额上也滴下汗珠,终于,房间的门开了。
    清风霁月、长身玉立的梁珩信步走出,他身穿一袭白色长福,束着玉冠,脸庞清冷如玉,恰似她十四岁那年,在京城诗会上,初次见他的模样。
    他开了口,声音也如她初见他时那般沉静好听:宝姝,孤是不会救萧家的。
    萧宝姝愕然:为何?
    梁珩浅笑如月:因为,让你祖父获罪,正是孤,一手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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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宝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殿下,您说什么?
    梁珩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好听:孤说,你祖父获罪,是孤一手为之。
    祖父获罪,是殿下一手为之?萧宝姝蓦然站起:我不信,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梁珩背后走出的玉琢娇笑道:这个答案,还是让奴婢来告诉娘娘吧。
    她拨了下头发:这还要从十三年前,萧太傅的那封奏折说起。
    在玉琢的娓娓倾述中,萧宝姝渐渐拼凑起了事实的真相,她简直无法置信:所以,凌妃是自尽的?是因为我祖父那封奏折?
    玉琢道:你祖父自恃为肱股之臣,国之清流,但是他却不知道,他的区区一封奏折,却能毁了一个人的生命,哼,说什么为国为民,难道不是因为他和谢家交情甚好,为了谢妃立后,才不惜编排姑姑?
    萧宝姝喊道:不,祖父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一直沉默的梁珩终于开口,他徐徐念道:罪臣之女,掖庭之婢,身出微贱,性非和顺,怎堪为后?这些词,都是你祖父奏折上指向我母妃的,孤那时才知道,原来笔也可以杀人。
    萧宝姝咬着唇,红着眼眶,她瞪着梁珩,不发一言。
    梁珩继续道:你祖父明明知道,父皇尊敬他,他的意见,可以左右父皇的决定,但是他仍然率领群臣,反对我母妃,哼,好一个为国为民的萧太傅,一群大男人,就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
    萧宝姝深吸一口气,她忽笑了出来:所以,你早就怀恨在心,决定要报复我祖父了?
    梁珩看着她,淡淡说道:是。
    你娶我,也只是为了报复而已?
    是。
    那你为何要对我那般好?为何要为我放烟花?为何要陪我堆雪人?为何要为我装裱百年好合图?难道这一切,都是你逢场作戏?
    梁珩凝视着她,眸中俱是寒意,他说了声:是。
    玉琢插嘴道:萧宝姝,殿下在你大婚当晚,就亲口告诉我,你是他解闷的一个小玩意罢了,给个蜜枣,再冷落冷落你,冷落之后,再哄哄你,如此反复,这种欲擒故纵,才能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萧宝姝喃喃道,她眸中带泪:好一句杀人诛心,梁珩,你真的做到了
    她的心,现在的确已经疼得快死掉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和她同床共枕大半年的如意郎君,竟然从一开始就筹谋着如何报复她的娘家,如何对她杀人诛心,她看着梁珩,笑中带泪:梁珩,虽然你成功了,你杀人诛心了,但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看不起你,玩弄一个女人的感情,来作为报复的手段,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不,我只觉得你好卑鄙!
    梁珩负手,道:萧清远率领群臣,逼死一个弱女子,仅仅因为她身份卑贱,因为她个性刚烈,他觉得她不配做皇后,所以就上奏折肆意攻击她,就这,还要给自己扣上一顶为国为民的大帽子,这难道不卑鄙?萧宝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萧清远自然也不能例外,至于你,要怪,就怪为什么你是萧清远最疼爱的孙女吧。
    他伸出手,侍卫将从将佛堂取出的百年好合图递到他手上,他展开那幅图,看着画中的自己和萧宝姝,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
    梁珩嘴角弯起轻笑:百年好合?不,孤绝对不会与杀母仇人的孙女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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