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三言两语间,已经打发了梁承去西州,陆从风略一琢磨,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想必是皇帝偏爱幼子,又不放心陆从风掌握兵权,所以派梁承去西州,一方面督军,另一方面,也是渐渐将西州军收归他有,这样,即使将来太子梁珩登基,梁承手上有兵,下场也不至于太惨。
    又或者,皇帝想换太子,那梁承有兵权,换起来,也会容易多了。
    陆从风想到这里,他不禁目光投向太子梁珩,但梁珩仍然神情自若地在饮酒,眸中神色丝毫未变,陆从风也不禁感叹,梁珩这城府之深,心机之重,非常人所能及。
    只是皇帝此举,不知有没有想到先帝将煦衍太子派到西州的时候,何尝不是爱子心切,希望西州军能保煦衍太子平安登基,但是彼时的西州军都没有成为煦衍太子的保护符,现在的西州军,皇帝怎么会认为就会成为六皇子的保护符呢?
    陆从风思及此,他也不动声色,饮下一杯酒,藏住了眼神中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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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从风借故出去,实则想去透透气,这里面的一切都让他窒息,尤其是当他知道面前的君王实际是一个弑父夺位者时,更加让他厌恶,他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姑祖父当初选择自尽,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天理又何在?
    陆从风漫步到了腊梅树下,他看到一朵腊梅,想着这束腊梅开的真是好看,若是折下送给表妹,她定然欢喜。
    他折下腊梅,收于袖中,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想不到堂堂陆大将军,居然会这般有闲情雅致。
    陆从风回头,那是一个穿着狐裘,大约三十多岁的宫装貌美妇人。
    陆从风拱手:陆朗见过沈妃娘娘。
    来人正是皇帝如今最宠爱的沈妃沈晴,之前梁珩在西州时,正是因为沈妃撺掇皇帝,让六皇子代梁珩行祭天礼,让梁珩深觉地位受威胁,这才急急从西州赶回京城。
    而沈妃之所以撺掇,也是因为她虽然受宠,但出身太低,又没有一儿半女,若梁珩登基,她免不得要和其他妃嫔一样,被赶到太妃所自生自灭,还不如扶持六皇子登基,这样有从龙之功,说不定下场还能好点。
    沈妃穿着白色狐裘,站在腊梅树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间,自然有万种风情,若看她的模样,娇艳如花,是断断想不到其实她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浅薄妇人的,沈妃笑道:今日宫中在为陆将军庆功,怎么将军去偷溜出来赏梅了?
    陆从风道:陆朗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醒醒酒,见这腊梅太美,一时情不自禁,望娘娘见谅。
    沈妃道:你这般生疏做什么?说起来,你还是圣上的外甥呢,何况,你还立下大功,别说折一支梅花,便是百支,也任由你折了。
    陆从风笑道:多谢娘娘。
    沈妃也是嫣然一笑,她问道:听闻圣上要给将军封异姓王,被将军拒绝了?
    陆从风心想,沈妃消息可真快,宴会上发生的事,她这就知道了,看来此人,也并非是外界传闻的只会恃宠而骄的浅薄宠妃。
    他颔首:圣上给西州军的封赏实在太多了,这异姓王,陆朗不敢当。
    沈妃忽叹了口气:其实圣上和太子殿下因为此事,还颇争执了些时日呢,太子殿下是觉得,大梁还从未有过异姓王呢,此例一开,不利于江山社稷,但是圣上和六殿下觉得将军立下不世之功,坚持要封,现在将军又拒绝,倒是枉费圣上一片苦心呢。
    沈妃此言,虽然表面是在为陆从风和皇帝鸣不平,但其实却是在挑拨陆从风和太子梁珩的关系,顺便给六皇子说说好话,陆从风不动声色,道:太子殿下思虑甚是,大梁从未有过异姓王,的确不应有此先例。
    沈妃见陆从风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对太子梁珩的不满,只好道:你这般谨慎,难怪能打退北戎,天佑大梁,为西州添了一员猛将。
    陆从风一笑:娘娘谬赞,只是陆朗离席久了,想必有人在寻了,陆朗先行告退了。
    沈妃点点头:陆将军,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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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从风走后,沈妃看着陆从风背影,若有所思。
    忽然一人抱住她的腰,在她颈边猛嗅一口,沈妃唬了一大跳,她回首一看,原来是五皇子梁佑。
    她骂道:你是不要命了?快松开!
    梁佑却笑道:你今日涂的是百合香膏吗?好好闻。
    沈妃啐道:我涂什么你都说好闻。
    梁佑笑了笑,他放了手,然后瞧向陆从风走的方向:怎么样,我说他油盐不进吧。
    沈妃悻悻:太子都那样对他了,他居然没有一点其他的心思?
    梁佑道:我也不信,不过也许是他不信我吧,所以半点口风都没透。
    沈妃思忖道:既然这样,那索性给他们加一把火,让他们早日鹬蚌相争,我们好渔翁得利。
    梁佑抚掌道: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执掌军权的大将,撕破脸起来,一定很有趣。
    沈妃笑道:我倒是听说,那个云七娘,也跟着陆从风一起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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