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行侧了侧眸,你说的也是。你带着其余人先行回去,我在此继续候着。城外流民之事拖到如今,陛下不予回应,方才会有天谴。若我等也如此不了了之,陛下怕是更不会上心了。
    您如此说,我等还怎好走。
    只在此等陛下开窍,落旨去城外赈灾。
    隆隆一声响动传来,众人本都已消沉的精神,忽的重新振作了几分。希望袭来,本以为会是一袭中红或是明黄的衣袍,带着天子旨意,兼济苍生。
    而来的,却只是一身单薄的青丝薄裙,裙摆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一旁牵着的小少年,身上锦帛的衣衫,多了几分厚重,竟给这幅画面去除了些许飘零之感。
    众人忙也一一拜下,长公主殿下安康。
    上首传来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有劳诸位久等了。陆左辅早有备着出城赈灾之事,便请内阁依照之前进谏连夜筹办物资。还请长平侯暂借我一千兵力,出城施粮赈灾。太医院孙院正,正也愿一同查看城外疫病。
    陆时行看了看身后的长平侯,便见长平侯已然拜了下去。有长公主一句话,臣赴死不辞。
    他方也领着内阁众人,与上首拜道,请长公主主持大局。
    **
    宸王府
    庭中候着的齐靖安已然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得钟楼传来四更天的鼓声,方是一个警醒。
    不远处的宸王寝殿,还是那么一盏微弱的烛火,仿佛有,又仿佛没有。
    昨日下响,他与公主商议过后,公主入宫求小皇帝广开城门,想叫朝廷布粮施粥,并设法整治疫病。而他则折往宸王府,二人担心小皇帝不敢做主,江随一手遮天,便先行通传摄政王,才好叫事情顺利进行。
    然而齐靖安到宸王府,便听闻摄政王正养病,不接见外客。便只好在庭中候到了现下。
    身后起了脚步声,沙沙作响,王府门丁匆匆进来,往那寝殿中去到传话了。门丁瘦小的身影,只在窗户纸旁说了句什么,即刻便又折返回来。齐靖安将人拦下,忙问了一嘴。
    小哥,外头是谁来?摄政王可醒了么?
    外头来的说是锦衣卫统领。王爷还没醒呢,只与小霍将军说了声。道是,叫他们一并候着。
    诶。有劳小哥了。
    日头在屋檐顶上将露了半面,寝殿内方渐渐忙碌起来。两个婢子捧来了盥洗的水和冷茶,厨房里送来了七荤八素的小碟儿作早膳。凌霆川且还是一身寝衣,在桌旁坐下,他的膳食素来清淡,还是霍苓回来之后,方叫厨房改了一改。
    也不管油腻不油腻,养生不养生了,新奇的,好吃的,能做得来的就做来。嘴上管好,至少他还向生。
    这会儿将将抬起筷子,便见霍广来报了。
    外头世子爷从昨儿下响一直候到现下呢。庞统领也来了,还带着带着五皇子。少主您见是不见?
    五皇子?他话尾不自觉轻轻上扬。
    是。霍广方也去问过回庞铎了,五皇子素来都是跟着长公主的。可城外流民的事儿闹大了,长公主昨儿连夜出城去了。方叫庞统领带着五皇子来,托您照看照看。
    她出城做什么?
    话里有些急,霍广看了看人,那双长眸中闪动着什么,全然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听闻,是问长平侯借了一千兵力,出城赈灾,又带了太医院的人,去看疫病。
    疫病他急咳了几声。拳头已在桌板上轻捶了一下,随之强行将声线沉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霍广忙道,还是叫世子爷来与您说说?
    好。
    **
    京都城外,官道是走不通的,夹道都是席地而坐流民。没病的扶着病了的,三五簇拥在一团。五月的天很热,却好似很冷。
    玉昀一行是从小道上的西山寺。夹道难民少,千余御林军护着米粮行去山上,尚有余力。
    只是寺中的情形不太好,染病的流民无处可去,被主持收留在前寺。玉昀赶来之时,便见遍地都是病人。肌肉腐烂的气息,夹杂着清晨的泥土味道,顿时不可分辨。
    一身红色袈裟从人群中鱼行穿插来玉昀面前,忙作了礼。
    不知长公主殿下来,贫僧来迟了。
    您不必如此多礼了。玉昀与这位年轻的主持颇为相熟。儿时随着皇爷爷身旁,往相国寺祭天的时候,便见方觉在墙角下,替只金龟子超度。
    那年的方觉还是个小和尚,蹲在墙角下,手中捏着个法势,双眼合着,念经十分用心。
    而那金龟子,不过指甲盖儿那么大小,背上漂亮的甲壳在阳光下,还泛着漂亮的光泽。
    皇爷爷只是一瞥,便觉这幅场景十分虔诚。叫江敏公公赐了小和尚一只玉佩,算是钦点了下一任的相国寺主持。只是老主持还在,小和尚也尚需磨炼,多年之后,小和尚被送来西山寺先任主持,便是眼前的方觉方丈。
    方觉忙道,如今城外如此情形,殿下怎还亲自来?若出了事,贫僧不好与皇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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