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辞也没有答案。
    回到医院,徐慈英正坐在床上织毛衣,被子上压着几团毛线球,周兮辞走过去拿起一个,怎么突然想起织毛衣了?
    徐慈英笑了笑:这不是快到你的生日了。
    周兮辞是三月中旬的生日,过去十几年徐慈英每年都会给她织一件毛衣,颜色都不带换的,只改一下心口处的数字。
    她随口道:那还早着呢。
    徐慈英手上动作没停,只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兮辞意识到什么,放下手中的线团,侧对着徐慈英坐在床边,指尖紧抓着床沿。
    她咬着牙,忍住难过忍住眼泪,深吸了口气说:好,那我过生日那天穿给你看。
    徐慈英停下动作,几秒后,她拿起还没成型的毛衣:你站起来,我样一下看看大小。
    周兮辞快速抹了抹脸,背对着她站了过去,抬起胳膊让她比划着,我感觉我都没怎么长,去年的毛衣我都还能穿呢。
    那是你不讲究,袖子短了长了,你也不注意。徐慈英量完,说:长高了,袖子也要长一点,今年我给织大一点,你能多穿几年。
    周兮辞喉咙哽着,攥着手应了声:嗯
    病房里开着空调,闷得人喘不过来气,她没敢回头,丢下一句我去买饭便快步走了出去。
    陈临戈看到她出来,挂了电话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没事。周兮辞呼吸很沉,强装平静道:你跟蒲靳哥聊完了?
    嗯。
    那我们去买饭吧,我爸今天中午过不来了。
    陈临戈不想戳穿她的平静,点点头说:好。
    医院对面有一家养生粥店,周兮辞之前给徐慈英买过一次,她吃了不少,还一直说好吃。
    周兮辞打包了三份粥,又额外加了两份蒸饺,他们家饺子我也吃过,味道还行,反正能吃到肉,但是素馅饺子真的好难吃。
    你在说大点。陈临戈凑在她耳边,你看看后厨的大厨会不会冲出来揍你。
    周兮辞瞄了眼柜台后面面无表情地收银员,生硬地加上了一句:当然我的口味不代表大家的口味,我只是比较喜欢吃肉馅饺子。
    陈临戈笑着嗯了声,拎起打包好的东西,走了。
    周兮辞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粥店。
    在路边等红灯的时候,有抱着小孩的妇人拿着小碗过来乞讨,嘴里一直念着:各位行行好,孩子生病没钱治,几天没吃饭了。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佯装看手机避开了这对母女,她们走到了周兮辞跟前,依旧念着同样的话。
    她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母女俩,把刚才买饭找零的十块钱放了进去。
    妇人忙合手作揖:谢谢谢谢,谢谢你小姑娘。
    周兮辞不知道说什么,正好红灯跳转,随着人流往对面走去,只是走了一半,她忽然又往回跑去。
    周兮辞!陈临戈没拦住,只能跟着跑了过去。
    周兮辞跑到那对母女前,抖着声说:抱歉,能不能把刚刚的十块钱还给我?
    几分钟前还感恩戴德的妇人这会像是变了个人,你都给我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说话间,陈临戈也跑了过来,怎么了?
    我不想给了。周兮辞抓着她的胳膊,近乎哀求,把钱还给我吧。
    不行!哪有这样的人。妇人叫嚷起来:老天爷啊,小姑娘欺负人了啊,抢钱了啊。
    陈临戈厉声道:阿姨,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哪想到妇人叫嚷得更大声了,甩开周兮辞的胳膊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我可怜啊可怜啊!
    周兮辞呆愣地看着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妇人趁着他们不注意,抱起小孩就冲了出去,陈临戈追了两步又担心周兮辞,只能放弃了继续追过去。
    他走到周兮辞面前,低声安慰道:十块钱,不多的,就当是做善事了。
    我不该给的。周兮辞越说眼泪掉得越快,我为什么要给她钱,她可怜吗?她的小孩真的生病了吗?别人都没给,为什么我要给,我凭什么啊!她有那么多可以赚钱的方式,她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在街上乞讨!
    她失控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活得这么难?
    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周兮辞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在冬日的街头奔跑起来。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她像什么都听不见,一直跑一直跑,穿过大街小巷,热闹与繁华。
    陈临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拽住她的胳膊,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周兮辞,周兮辞
    她快要窒息了,语无伦次地哭诉道: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生了我又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失去一次,我什么都没有了啊,我只有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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