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片刻,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了剪刀,将刀片对准他大衣的胸口。
    随后薄骁闻动作迅速、手起刀落,直接剪掉了自己大衣最顶端的两颗黑色纽扣。
    黎初月站在一旁瞬间呆住。
    薄骁闻的这件羊绒大衣,她刚才摸过质感,按他日常的奢侈程度,少说也有几万、甚至十几万,而他居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剪下掉扣子。
    只见薄骁闻手指捏着两颗圆圆的黑色扣子,对称地贴在了雪人的脸上,而后朝她淡淡一笑。
    雪人的眼睛也有了,现在圆满了。
    第十章
    黎初月盯着那两颗纽扣,又看了看薄骁闻的大衣,半天才回过神:这雪人的眼睛,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薄骁闻摇摇头:大衣还可以买很多件,但今天的这个雪人,等到明天太阳出来就会融化了。
    他顿了顿,接着温声开口:我也不想留下遗憾。
    黎初月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薄骁闻低头看了眼时间,11点50分,勾唇道:黎小姐,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
    嗯。黎初月点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又回望了一眼亲手堆起来的雪人。
    两人在女生宿舍楼门口告别,只是互道晚安而已,倒并没有其他温存的话。
    就在黎初月转身进门那一瞬间,身后忽然又传来了薄骁闻的声音。
    黎小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去我奶奶那里?
    啊?黎初月一愣,随即打开手机日历,看着日期认真回答:周五的下午会去一次,之后就是过了春节再约了。
    嗯。薄骁闻点点头。
    黎初月顿住脚步:你周五也会回去吗?
    应该会吧。薄骁闻抬眸那我们到时候见。
    好。黎初月回过身,脸上不由自主地漾起笑意。
    她一步一步沿着台阶上楼,心情如同雪后的空气一般明朗。
    目送着黎初月走进宿舍楼,薄骁闻没有急着离开,转身又回到了两人刚刚堆雪人的地方。
    他拿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对着雪人咔嚓一声。
    在薄骁闻的印象中,十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堆过雪人。
    他的父亲强令要求他告别所以小孩子的游戏,同时也收走了他的玩具汽车和变形金刚。
    在薄父近乎严苛的教育下,薄骁闻成为了一个性情淡漠的男人。对任何人和事物从不过多地倾注感情。
    他对谁都很礼貌有分寸,但对谁也都很疏离又冷淡。
    此时此刻,薄骁闻看着手机屏幕上刚拍下的雪人,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只是片刻,他便按下了删除键。
    他从不在手机存任何东西。手机也永远都维持着出厂设定,似乎没什么人和事能让他破例。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农历年二十八。
    这一天,黎初月和薄老太太约好,去薄家唱昆曲。这也是她过年之前的最后一次到薄家表演。
    临近春节,黎初月也特意带了一套颜色喜庆的戏服,准备了几出热闹的折子戏。
    除此之外,她还精挑细选了几副前些天自己写的春联,仔细卷好卷轴,认真系上红绳,打算送给薄老太太添些喜气。
    黎初月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走出寝室,校园小路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一路走来、深一脚浅一脚。
    就在她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一抬头,就远远地又看见了温亭书的声影。
    今日的温亭书穿着十分低调,一件深灰色长款大衣,身边没有团队的人簇拥,只跟了一个助理小马。
    想必他是来学校里找教授上课的。
    黎初月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想不到温亭书率先看到了她,径直走了过来。
    黎初月索性站定,微微弯身、礼貌大方地问好。
    温亭书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暖得就好像能融化冬日寒冰似的:黎同学,放假不回家吗?
    嗯。黎初月点点头,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温亭书也没再多问,视线下移,无意间瞥过她手里提着的大袋子。
    黎初月也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春联,犹豫一瞬,随后笑着掏出了一副,双手递给了温亭书。
    这是我自己写的,提前祝你春节快乐。
    是春联?
    温亭书接过卷轴,脸上浮起一阵发自内心的惊喜:我好像很久都没有收到过这么有仪式感的礼物了。
    因为职业和知名度的原因,温亭书平时几乎是没有私生活的,社交也仅限于身边的工作人员或者圈内同行。
    黎初月笑着点点头:是春联,我写得不好,传统习俗,讨个好彩头而已。
    眼见着温亭书煞有介事地把春联收起来,黎初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告辞:那不打扰您了。
    温亭书笑笑:也提前祝你春节快乐,有时间还希望你帮我指点指点昆曲的基本功。
    好,不过我只是普通学生,水平有限。黎初月谦虚回道。
    两人客气道别后,黎初月快步走到了学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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