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并不是认知里的急诊样貌,空旷又安静的环境,堪比总统套房的装修,周身一切都充斥着陌生感。
    姜来撑着床坐起来,再抬头的瞬间,撞进陆行止的眼眸里。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兴许是深夜时他状态也较放松,敛了平日的锐气后,望向她时,姜来竟看出几分眼波缱绻,恰似天生深情眼。
    她隐隐约约记起一些晕倒前的画面,多有若无的木质香,坚硬的胸膛,都与眼前的男人慢慢重合。
    谢谢。她说。
    心里却盘算起来,她一晚上五百的驻唱费用,够不够VIP病房的零头
    陆行止嗯了一声,手伸向西裤的口袋,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姜来:你口袋浅,来的路上掉在我车上了。
    又补充了一句,姜妄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我见他不放弃,便接了一下。
    不用理他,没啥正经事找我。姜来说。
    陆行止颔首,赞同了这个回答。
    对了,你知道我鞋被脱在哪里了吗?
    姜来这时候已经坐到了床边,两条腿搭在床边悠悠的晃着,病床两边都空荡荡的,并没看见自己的鞋。
    稍等。
    陆行止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柜子门一开一关的时间后,再回来时,他手上拎着一双黑色马丁靴。
    男人渐渐走进,微微折起的米白色毛衣袖口,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青紫的血管微微凸起。
    姜来出神的片刻,他已经弯腰把鞋放在了她的脚边。
    木制香倏地弥散开,姜来瞬间变得紧张,悠闲的双腿紧紧绷住,不再动弹。
    陆行止看见她一瞬间绷直的双脚,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我没打算帮你穿鞋。
    姜来眼珠子转了转,索性开起玩笑:白期待了。
    偏她这时候脸上又没带笑容,看起来好像还真的有几分遗憾,她从窗户上看见自己的神情,须臾又补了一句:开个玩笑。
    陆行止嘴角含着笑,没再说什么。
    但姜来低头系鞋带的时候,却忍不住开始回忆,以前他也这么爱笑的吗?
    印象中他总是爱坐在回溯前排右手边的卡座上,绝大多数的时候会与三两好友一起出现,一杯酒捧在手心,抿了又抿,总不见底。
    那样的他是不苟言笑的,是冷漠疏离的。
    而他们更是陌生的。
    仔细算起来,两人认识这么久,开口讲话似乎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不过也是,台上赚五百一节的驻唱,与台下坐九千低消卡座的酒客,都不算认识,知道彼此这个人而已,确实没什么可聊的。
    算了。
    姜来摇摇头,起身叫他,回去吧。
    稍等一下,你哥去取药了,等他回来。
    姜来脚步顿了顿,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他的话:我哥去取药了?
    嗯。你的药单在急诊开的,要到那边的药房取药。陆行止不咸不淡地说道,却没告诉她,其实VIP病房和护士说一声也可以代取急诊药物,他只是单纯想支开姜妄而已,那人太聒噪了。
    说话间,姜妄回来了。
    姜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道:你和人家说你是我哥啊?
    姜妄抿抿嘴,装作没听见她的质问,把保温杯和药一起递给了她,转头问陆行止:哥,是要回去了吗?
    这小子爱和别人称兄道弟的毛病又犯了。姜来皱皱眉头,抬脚先离开了。
    陆行止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又看看眼前的姜妄,不禁感概,两人除了眉眼,真是没啥像的。
    一个是深邃静谧的海,一个是热情浓烈的火。
    陆行止开车送两人回去,姜来推辞不过,坐在了副驾驶。
    一路上姜来怏怏的靠在椅背上,没怎么开口,倒是姜妄和陆行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路。
    她阖着眼睛假寐,直愣愣地听着姜妄一股脑地往外说两人小时候的事。
    懒得管他,管也管不住。
    车停在了公寓楼下,姜来一边掏手机,一边讲话:我把医药费给您,您给我个收
    话还没说完,她注意到陆行止掀眸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神轻飘飘的,就像是说谁在乎你那点医药费,以至于收款码三个字堵在姜来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再开口时,她只能换了个说法: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后面有机会,请你吃饭。
    哥,我们也加一个好友。姜妄从后座探出一个脑袋。
    行。陆行止淡淡的说道。
    但姜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与宠溺。
    她并不是迟钝的人,电光火石间,脑袋里万般想法一起涌现。
    于是下车关门后,姜妄提着药都已经走远了,姜来仍是特意在车门口停留了一下。
    果不其然,陆行止缓缓放下车窗,语气平和:怎么了?
    姜来摇摇头。
    陆行止将视线落点从她的耳朵移到眼睛,片刻后笑了出来:等你进单元门我就走,好好休息。
    嗯。姜来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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