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满脸的泪痕饶是魏芷卉看了都心下不忍,她不由地偏了头,却瞥见了一旁的舒嫔,七阿哥是痘疹,有皇子的嫔妃都忌惮着传人不曾过来,娴贵妃素日过得日子颇为素净,一时间竟只有舒嫔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行了平礼。
    舒嫔看了眼魏芷卉总觉得有些奇怪,细细打量一番,一身香槟色的旗装,外头是一件藕荷色的对襟长坎肩,袖口和衣服的边缘皆有白色的绒毛,披风围着,可却总有几分怪怪的。
    再一眼,舒嫔便看出了不对劲,虽有披风围着脖子,可细看,那红痕却仍旧显眼得很,再一联想今夜是令嫔侍寝,她便懂了。
    早在杜茂说微臣无能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她站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帝后,冷眼瞧着,只觉得富察夫人看令嫔的眼神有些仇视,却不解。
    几桩事情联系起来,她了然,轻声哎呀了一声,把人拉近了些,趁着皇后缠着皇帝,忙拢了拢她的披风:怎么围脖都忘了?
    魏芷卉蹙眉,抬手一摸,出门的时候穿衣服太着急,又乱了往日的次序,就忘了这一茬儿,趁着无人在意,她轻轻拢紧了披风领子,虽然舒嫔没说,但是她既然这么做,那必是有什么东西该遮。
    思及此,她不免红了脸。
    而另一边,皇帝始终没有应允皇后去见永琮的请求,病症凶险又传染人,一国之母更是不可冒这样的风险。
    皇后哭了一整夜,整个人都几近虚脱。魏芷卉不免侧了目。
    杜茂又出来回禀过一次,永琮高热不退,整个人都已经迷糊了。
    乾隆眼里的悲伤被她看在眼里,她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胳膊,偶尔抬头看他两眼,亦是担忧。
    寒冬腊月,已是除夕了,一行人在这儿站了许久,冬日的风透过披风吹进脖子,丝丝凉意。
    魏芷卉只能强装镇定,暗自拢紧披风。
    漱芳斋里一阵比先前更厉害的骚乱传来,皇后整个人都几乎要倒地,乾隆脑海里蓦地警铃大作:李进!传杜茂!
    李进还没来得及传,里头已是一片哀戚,呼着:七阿哥
    永琮皇后哭倒在富察夫人怀里,险些背过气去。
    魏芷卉看着里头跪在那儿的人,看了眼眼眶微红的乾隆,有些担忧地唤了声:皇上?
    乾隆怔愣着站在那儿,耳边是皇后和里头宫女太监的哭声,他几乎无意识地在魏芷卉的搀扶下站稳。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朦胧,唯有耳朵是清明的。
    皇后哭晕了过去,乾隆却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情,她听到耳边魏芷卉的声音:素清,快把娘娘送回长春宫,叫太医去看看。
    听到舒嫔对魏芷卉说:妹妹照顾皇上吧,我去长春宫看看娘娘。
    随着舒嫔的一句:臣妾告退。耳边才好似安静了不少。
    乾隆在魏芷卉的搀扶下上了轿,直到远了漱芳斋,这一切才好像渐渐地从乾隆的脑海里远走。
    他的头脑清明了一些,紧握着他的两只手努力地传递着热量给他,四目相对,一个人的眼神空洞,一个人满眼的担忧。
    皇上回养心殿歇歇吧,虽说除夕辍朝,可皇上龙体要紧啊。
    乾隆往后靠了靠,呼了口气:李进,让内务府先去漱芳斋打点着,七阿哥的丧仪,过了初一再议。
    仪仗在养心殿外停下,魏芷卉先行下了轿,被乾隆拉去了书房,他从书柜上层拿了个锦盒,打开:传位于皇太子永琏。
    几个字映入魏芷卉的眼帘,她匆忙下跪: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乾隆跌坐在椅子上,抬了手:起来吧,无妨。永琏,已经不在了如今,永琮也不在了。
    他把魏芷卉拉到自己身边:朕曾在永琮周岁那日,想过把这锦盒内的信笺换掉,可朕想着永琮年纪尚小,不急,还可以再等等,等他和永琏一样大的时候可这一等
    乾隆的话没有说完,魏芷卉压根不敢再看他那泛红了的眼睛,只能上前轻轻拥住他:还会有的
    可这话说出来,她不知道乾隆会不会信,但于她,她知道永琮的死只是开始,日后,还有皇后的崩逝要面对。
    乾隆深吸了口气:朕也曾指望着永琮继承继承宗祧,可终究
    魏芷卉转身从桌上端了杯牛乳,夜里喝茶不易入眠,这习惯,还是魏芷卉替他养的。
    皇上喝点牛乳吧,先去歇歇。边说边把牛乳递了过去。
    这牛乳与往常的不同,里头加了姜泥、人参和蜂蜜,还有蝶豆花粉,因此,这牛乳看起来是蓝色的,上面再撒一些干花瓣点缀,倒也好看,还有镇静、抗压力的功效。
    因为牛乳上层摆放的花瓣像个月亮,所以又称月亮牛乳。
    乾隆抿了几口,就听得魏芷卉在一旁低声地咳嗽,不由得皱了眉,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沉了声:怎么回事?
    他伸手去探了她手的温度,凉得很,不由得怒由心生,又想起她一路上拢着披风,即使是进了殿内也不曾脱下披风的奇怪行为,伸手去拉了她披风的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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