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时间看着那颗装在物证袋里的眼珠,一旁的警察不得不出声叫他:周队,有什么问题吗?
    周行凝固已久的目光颤了一颤,道:没事,尽快检验。
    说完,他走出法医室,看到简月站在走廊边,神色略显担忧。
    周行往自己的办公室抬了抬下巴,然后沿着楼道往前走,问道:确定是第一现场?
    简月走在他身边,道:确定。凶手把郑泽川带到古伦湖湿地栈道尽头的废弃卫生间。按照郑泽川的失踪时间推测,他被凶手带到湿地的时间应该是中午一点左右。从湿地返回市区再到支队,需要三个小时车程,郑泽川被扔到公安局门外的时间是十月十四号晚上十点二十三分,如果这中间凶手没有把郑泽川转移到第二个地方,那郑泽川应该被囚禁在卫生间里长达十个小时。他虽然右腿残疾,但身体素质好,凶手如果想控制住他,要么给他下迷药,要么先废掉他的双手和双脚。
    简月说着说着忽然停下,因为她提到了凶手的作案手法,对周行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她担心周行的情绪,悄悄去看周行,却看到周行听得很认真,表情如常。
    周行听她不说了,自己补充:郑泽川是被虐杀致死,凶手既然选择这种方式,就不会把他迷晕,只有他醒着,并且有清醒的意识,凶手才能从虐杀中得到满足。
    简月见他没什么异常,才接着说:我也认为郑泽川有过反抗行为,你看到我们带回来的那块石头了吗?
    周行本想把她带进自己办公室,经过会议室又突然改变主意,推开了会议室门走了进去:看到了,继续说。
    简月道:那块石头上有血手印,你不是在打捞出来的包里发现一双手套吗?既然凶手戴手套作案,那血手印就是郑泽川留下的,石头就是郑泽川的自卫工具,他应该用那块石头攻击过凶手。
    周行拉开长桌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来指了指自己对面,问:这又怎么了?
    简月在他对面坐下,道:郑泽川的右腿假肢一定会被凶手先卸掉,限制他的行动。而且他身受重伤,更是难以爬起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凶手把郑泽川拖拽出卫生间,郑泽川拿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凶手,那他攻击的部位就是凶手的腿部,更精确一点,大概率是凶手膝盖及以下部位。
    周行听明白了:我们找的凶手或许腿部有伤?
    简月:我只能说很有可能。
    周行缓慢点了下头:这条线索很有价值。
    简月说着说着口渴了,就拿了两只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前接水:还有一个件事,我想不通。
    周行:什么事?
    简月端着两杯温水回来,把一杯搁在周行面前的桌上,顺手拉开周行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喝了口水,接着说:凶手为什么不把作案工具扔进古伦湖?反而大费周章穿过半个城市扔进情人湖?
    周行不动声色地拖动屁股下的椅子往后移了移,道:小师跟我说你们发现第一现场在古伦湖湿地的时候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那片湖很大,如果凶手把作案工具扔进湖里,我们成功捕捞的希望是零。但是我们的确在情人湖捞出了作案工具,也许是凶手百密一疏,忘记了销毁工具,所以回城后特意绕到老城区把工具扔进情人湖。
    简月往后倒在椅背上,垂眸看着杯子里微微晃动的水纹,仿佛又看到了那片平静的湖水,道: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她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目击者佟伟的话属实吗?
    周行道:小侯查过监控,凶手开着面包车出现在江陵路的时候他正在槐安路跑活儿。面包车在凌晨两点三十四分驶入槐安南路,佟伟的出租车在凌晨两点三十九分驶入槐安南路。和他的说法很吻合。
    简月倒在椅子里喝了口水,叹出一口气:忙了半天,只是把凶手作案的路线查清楚了,凶手的身份还是一无所知。
    周行似乎比她乐观:我们捞起来的凶器上发现了完整的指纹,技术队查出了近期出狱的人员名单。这两条线如果能交叉起来,凶手的身份就清楚了。
    简月蹙着眉,道:还是不能无视凶器被丢弃在情人湖的不合理性,现在还是两种情况,一种是你刚才说的,凶手百密一疏忘记销毁作案工具。一种就是凶手故意把作案工具扔进情人湖,嫁祸给别人。
    周行道:第二种情况如果成立,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简月:什么环节?
    周行看着她,眼神沉如深海:被目击。
    简月无言了,她无法推翻佟伟目击者的身份,也无法执意佟伟已经被证实的目击者证词。
    两人均无言沉默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砰的一声,这声音离他们很近,仿佛就是从路对面的大楼里传来的。简月率先回过神来,回头看着窗外:什么声音?
    这声音高亢尖锐又短促,像是一声极短的爆破。周行太熟悉这种声音,他猛地推开椅子走到窗前,沉声道:像是枪声。
    简月也走到窗前往外看,惊讶道: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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