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侑慢慢地将那几根线拘在掌心里,轻轻扯着绕一圈,再一丝不苟地挂回她的指尖。
    有人说,灵阵师的手集灵气于一身,说是精雕细琢,浑然无暇也不为过,溯侑触上去,那种指节伶仃的美便逼人的在眼前绽放。
    两人离得近,一个垂眸,一个抬头,他倾身而上时,气息都交缠在一起。
    殿下不必生气。
    这个时候,那个运筹帷幄的侑公子又消失了,他像是一滩春水,漾起涟漪时温柔,安静,那副全然无辜纯情的模样,几乎写着任人所为四个字。
    他的声线含着笑,字句分明:臣是殿下手中的刃,亦能成为殿下纸上的笔。
    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薛妤从未听过男子这样缱绻的声调,一声接一声,伴着清风送入耳畔。
    他的举动和话语,条条过界。
    此时此刻,若在她跟前半蹲的是别人,哪怕是前世的松珩,薛妤都不会再多听,多看半个字。
    可是溯侑
    他帮她出了许多次手,处理了无数令人头疼的问题,就前两天,他才批完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书。
    薛妤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他,半晌,唇角微动:起来。我说,你画。
    须臾,一块平整的巨石上,溯侑微微弓身,手里握着一只从灵戒里临时找出来的笔,石面上铺着一张纸,薛妤说一句,他便落下几笔,这次,说山便是山,说水便是水,清晰直白,一眼便懂。
    落山的时候,山峰要落高一些,整体高却不突出,便失了其形状。他细致而耐心,教她最简单的画法:寺庙和城门都只有描个简单的轮廓,四五笔就可以。
    薛妤垂着手站在他身侧,看得认真,过了一会,她揉了揉眉心,冷着脸格外认真地喊了他一声,道:我的线为什么总是弯。
    他的线怎么一气呵成,半点没偏差。
    溯侑顿了顿,半晌,他从一侧又抽了张干净的白纸,从上到下悬着笔尖画了一道直线,道:殿下画线的时候,不必想着它一定要是直的,去看线条的终点,会更容易些
    薛妤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在他话音顿落的时候扫了下他的侧脸。
    他认真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姿。
    薛妤像是被风刮得眯了下眼,手指间无意识地垂下几根雪丝。
    她有所察觉后凝神去看,而后抿唇,若无其事地将那几根线绕回手指上,下一瞬干脆全化作灵力敛进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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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以朝年打头,朝华和愁离走后的几人磨磨蹭蹭赶到时,最新的十城九山六水已经完完整整画了出来。薛妤指着其中一点道:我看了看,外围十座城,古寺古刹多不胜数,但占地最大,最出名的,是临霜城的周到寺,而它确实也建在海边的礁石上。
    是这。这回朝华看得懂图了,她十分肯定地道:父亲当年进来,无意揣走朝年时,没顾着看寺庙的名,但记得格外清楚,那寺外就是海,而且海里危险重重,会猝不及防冲出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猛兽,灵鬼,步步都是惊险。
    薛妤点了点头。
    所以上一世,朝华不放心朝年单独留在那里,咬了咬牙留下来为他护法,连秘境之渊都没去成。好在朝年属于那片地方,在觉醒灵窍后凭借着依稀的印象,带着朝华东闯西闯,在两人小命不保前成功带着她获得了一份相当不俗的传承。
    思及此,薛妤扫了眼四周,正色道:送朝年到周到寺后,我们再去东边的弥鹿山,之后一路南下她的手指在地图上转了一圈,经过小南山,凝水城,半年之期一到,便刚好能到秘境之渊的城门口。
    重来一次为数不多的好处,便是经历过一次的飞云端,一些名头不小的灵宝,小秘境,具体的位置都还算有印象。
    比如弥鹿山出了个清玉镯,天阶灵宝,十分适合愁离,而小南山的地宫中,有一柄古时名声赫赫的剑,正好可以将溯侑身上的这柄换下来。
    之后,他们可以往凝水城走一走,那边有个大墓,墓中有个脾气古怪的墓主,被人挖出来时十分不开心,出手伤了许多人,她修的功法跟朝华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以去试一试,不行也不亏什么。
    正好秘境之渊就在那边。
    至于她,如果不出所料,圣地传人的机缘全在秘境之渊。
    几人对她的决策都没意见,在日悬中空时凌空起步,飞速前往临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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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赤水的队伍分为了两波,一波由路承沢为首,一波则围在音灵身侧,明明是一个整体,却气氛诡异的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
    十色山不同的路对应了不同的方向,他们运气好,才进来便传到了一个小世界。
    强风不留情面地刮过脸颊,刀剑似的锋利,天色沉沉地压着,看不见半缕天光,天气冷得令人难以忍受。
    在秘境中不能贸然出手,这是一条千古流传下来的劝告,特别是飞云端这样特殊的存在,谁知道能被扶桑树挪进来的都是怎样不能招惹的存在。
    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人家会看着圣地的面子上让你几分,即使是圣地传人,身上也只是多了几道保命符,真到危急存亡的时刻,有没有用,能不能抗住几分威能都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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